我這麼一說話,雲才人就冷笑了:“果然是你教的,沐郡主這身份,還著實可笑得緊,怎的,如今身份不同了,就連皇後也不放在眼裏了嗎?”
我覺得莫名其妙,這又關皇後什麼事兒啊?
“皇後娘娘對你真是太寬容了,換作是我,哼。”她冷哼,高傲地抬起了頭。
我不知道她話裏的意思,揣磨著想,準是皇後在她跟前說了些什麼吧。
她忽然冷聲地低說:“雖然皇後娘娘對你什麼也不理會,甚至是放棄了自已的權利,可是我不會的,很多事情成事在天,謀事在人,她沒有了信心,她已經失了鬥誌,但是我有。”
莫名,我攏起眉頭:“雲才人,我先走。”
為什麼要留下來和她生這莫名的氣啊,想來是見不到皇上,心裏堵著火拿我開刷了,雲才人還真是沒有長眼睛,可也算是極大膽的人了。
皇後沒有了鬥誌關我什麼事呢?我是懶得去說什麼,不然一狀告到皇上那裏,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這個宮裏就是這們,皇上才是最有權勢的人,他能給你什麼,你就有什麼,他不給你什麼你就會一無所有,這是宮裏的遊戲規則,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下棋總是旁觀者清。
“當然沐秋郡主要離開,誰也不敢攔你是不是?就連皇後娘娘也敬你三分啊,可是沐秋郡主你也別太不把皇後看在眼裏了,皇後給你一分顏色,不是讓你開染房的。”
我倒是站住了:“雲才人這是對我說教嗎?還是皇後有什麼對我不滿的,你且都說出來聽聽。”
她冷冷地說:“是什麼你心裏有數,皇後對你怎麼樣,你也太莫要恩將仇報了,那葡萄明著就是從架子下剪出來的,怎生宮女卻說有毒,這真是好笑至極,連皇後都禁足了。”
“這與我何幹,雲才人下次要教訓人,等身份上有個認知了再來說,我不與你計較,不是可以由得你騎在頭上橫作,宮女說你其實一點也沒有錯,你是才人我是郡主,誰讓誰不懂宮規人可以問公公,你手裏有公主,可是未得封其名號,我懷裏仍有個熙。”討厭得讓我不得不搬出這身份來了。
她咬牙,可是那口惡氣終歸沒有發出來。
我都走了好幾步路了,她才強忍著氣恨說:“皇後對你有愧疚之心,但不是人人都是的。”
說罷氣匆匆地帶著宮女下去了。
身邊的宮女安慰地說:“郡主莫要太理會,想必是在正華宮裏見不到皇上,心裏積了氣怨,才膽子大起來跟郡主撒野的。”
進了正華宮,公公殷勤地在前麵帶路,到書房他抬頭打量了我一番就說:“怎的是踩到泥裏頭了,看看你那雙鞋子。”
心中不由得讚歎,皇上果然是明察毫微,笑了笑說:“貪花看得,往前了幾步就踩到了泥,若不我脫了鞋子進來。”
雖然一路行來,鞋上的泥濘已經所剩無幾,不會沾髒他的地,但也不想這染了泥的鞋入聖目。
“不必麻煩了。”他招招手:“過來。”
走近他的身邊,他將熙接了過去:“你這小子,不能一天到晚黏著你母妃。”
“母妃,抱抱。”他伸手要我抱回去。
他笑著拉了回頭用那初生的胡渣渣子紮熙,讓熙哇哇叫著越發得大聲:“母妃。”雙手抓著我,用力想攀到我身上。
胡亂間手背硬是讓他紮了好幾下,麻麻刺刺的渣子紮伴著似真似假的吻落在我的手背,他狡黠地往上看我一眼才鬆開熙。
熙就像是藤一樣,手腳都纏得我緊緊的,防備又委屈地看著他父皇。
“跟你鬧著玩的。”我捏捏他紅紅的臉:“皇上你該剃幹淨胡渣子了。”
他摸摸下巴:“朕倒覺得還好,留些胡子不是更顯得成熟穩重麼?”
“嗯,看上去有些那個不好。”我含蓄地說。
“什麼?”他摸著:“朕感覺不錯。”
那不是會讓熙受苦,搞不清楚男人,為什麼老愛用胡子來紮人,見了就得紮紮熙他才高興一樣。
“看起來不好看。”其實覺得長胡子的男人,帶著一種冷肅,不易親近一樣,我不太喜歡看。
他挑起眉:“秋你不喜歡,那朕就讓人清理幹淨便是。以後要是長出來了,你就提醒一聲。”
他就是故意弄些生活的細節來,讓我慢慢地融入他的生活,他的確是一個很奸滑的人,不過幸得我能看得出來。
“來看看朕給你畫的畫。”他將桌上擺放著的畫卷展開。
令我訝異的是在狼騰畫的,那時的我藏在柱子後麵和他說話,那眼神,那身姿畫的都是維妙維肖的,小臉上還有著淺淺的飛紅,又急又怕又帶著一些開心的自由,燦亮的眼神教人不敢正視,這個人是我嗎?活靈活現俏麗地栩栩如生地在他的畫中。
熙看著畫驚奇地叫:“母妃。”又看看我,再看看畫。
“皇上畫得真好。”我是自歎不如了。這一幅畫,比他曾吊在軍營中的都要有靈氣一些。
“當然,這是朕用了心思來畫的。”他有些得意。
公公奉上一雙精美的繡鞋,我到一邊的椅子上去坐下換,他竟也走了過來蹲下:“朕給你換。”
“這可不敢。”心又驚得直跳的。
他總是不按理出牌,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他執意要,抬起我一隻足,將鞋子脫掉,貪這天氣還涼快,我連羅襪也沒有穿,他一碰我就想縮回來。
他看著那白嫩的五隻小腳趾卻笑意盎然地說:“這腳可真白,知秋你可曾聽說過,女人的腳,隻給她的夫君看的。”
“沒,才沒呢。”是不是天氣太熱了,他的手碰著我的腳,我居然連手心也在流汗。他明顯就是在陷害我,這還抓著我的腳呢。
他把玩著我的腳,輕笑地說:“好小,你說這腳是不是有點神奇,小小二隻卻可以帶著人走千萬裏的路,如果折斷了,會不會就永遠地走不動隻留在原地,像折斷翅膀的鳥兒一樣再也飛不走。”
“皇上。”我哀哀地叫:“別玩了。”
“誰說朕在玩,朕在欣賞。”
“皇上。”我軟軟地長叫,帶著一些惱氣。
他聽了方才放了下來,給我換上新鞋,腳底還帶著他手的溫度,怔忡之間他已經站起來:“好了,還發呆,天氣不錯出來陪朕走走吧!”
“嗯。”有些心兒亂跳跳的,垂頭看著地。
他又輕笑:“知秋,你臉上怎麼黑黑的。”
於是我下意識就去擦臉,他大笑出聲:“騙你的,隻是臉好紅,朕喜歡。”
還沒有生起氣來,他就踱著步子愉悅地走了出去。
他就會欺負我,他也是用這樣的方法,逼得我不怕他。
才出去,就有公公匆匆而來的,看到皇上止了步子行禮,可是看我也在有些欲語又止,他淡然地說:“有事便說。”
“是,皇上。”公公小聲地說:“皇上,派了不少的人去,可是路先虎大將軍似乎也早就料到皇上如此計謀,對女人不屑於一顧,連看也不看一眼,如今已經是第二十五個,還是不行,現在就連宮女他都不用,事事親力親為,皇上看是不是還得派人過去。”
原來是這些事兒,我轉過臉去看著長廊外麵的秋風掃枝頭。
他決意要除去路家,真的是不擇手段了,可路先虎畢竟也不是吃素的啊。
想了一會兒他說:“不必再派人過去了,朕倒是不信他沒有弱點。皇後那邊呢?”他的聲音壓得更低。
公公輕聲地說:“皇後娘娘讓皇上禁足,如今在朝鳳宮裏,哪裏也沒有去,就連太後也沒有過來看。”
“後宮真的是平靜。”他長舒口氣:“如果平靜,怎麼能掀得起風浪呢?曹公公,如若事事朕想朕說,那要你們來作甚呢,有些事兒你們自已去想,不擇手段也要達到朕要的結果,否則你不必再在宮裏呆下去。”
他說話輕輕淡淡,但是那堅執冷淡的意思,讓人都不得不慎重以對。
說完回頭看我:“知秋,走罷。”
在臨近就醫的時候,卻得了一些風寒,咳了幾聲就讓他緊張得不得了,恢複記憶的事也暫時緩推遲,甚至我現在連自由也沒有了。
冷綿的秋雨連著下,就連著不許我出去,關在回首閣裏他天天連政事也讓人搬到這裏來看,就近照顧著我。
本來也沒有什麼大礙的,反而是一碗碗的補藥,還有一碗碗的湯水端進來吃喝的,讓我頭暈暈的難受。
哀歎地看著他,這麼晚了也沒有回去的意思,風有些大,拍打著窗紙直作響的,雨勢小了許多,我偷眼看著看書的他,這麼晚了怎麼還不走呢。
唉,一頁一頁地翻了過去,他似乎沒有一點睡意。
我心裏長歎著,聽著二更的聲遠遠地傳了過來,便緊閉眼睛裝睡。
宮女的腳步聲亦遠亦近,然後輕輕的敲門:“皇上,二更時間到,沐秋郡主喝藥的時辰到了。”
真是準時得一刻也拖緩,我聽到他說:“端進來。”然後是放書的聲音,是站起來的聲音。
他走到床邊,我聞到了藥味,我緊緊地閉著眼睛裝睡,雖然我吃藥不會別扭,可是吃得多了,當真是苦澀得緊。
“知秋,喝藥了。”他低聲地叫著,溫潤的大手拉開我微微擋著臉的被子,覆在額頭上揉著:“快喝了藥,再喝完補湯就可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