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在床邊的小桌上摸索著東西,可是身下的人卻以為我想幹什麼,把我的手給紮回來,我低低地說:“放開,要是不想被抓到,放開我的手。”
他放開了,我摸到了燒火的鐵壺,日久的薰燒已經有些烏黑,伸手狠狠地抹了一把再往臉上抹去。
火光一亮刺得人睜不開眼睛,他在底下提著我的腰讓我坐起來拱著腰,這樣更不易看出被下有人,而他卻抱緊我的腰,緊緊地貼著,那冰涼的匕首,還在我的腰側不放開,稍有說錯什麼,隻怕匕首就會刺了進來。
“這就是我的妹妹。”我聽到紮特西這麼說。
慢慢地睜開了一隻眼,另一隻緊閉著,扭了扭唇我用西北話叫:“哥哥。”眼前都是穿得威嚴的將士,比下午來的那幾個,要越發的不善。
紮特西淡定地說:“官爺看,這就是我妹妹,哪裏像是雲婉儀,身體虛弱老是生病,也不太愛出去見人。”
他們拿出畫,認真地對比著,那犀利的眼神幾乎要將我看透,一邊看一邊怕錯地對著畫像,然後才說:“不像,搜。”
別的屋裏砰然作響,紮特西有些惱怒地說:“你們已經是第三次來這裏的人了,說了沒有,為什麼老是在查個沒完沒了。”
“皇上都來西北了,三次何其多,你這偏遠,別的地方都十幾次了,皇上是無論如何要找出雲婉儀的。”
“可是,不是說她死了嗎?”紮特西又小聲地問著。
那為首的冷哼:“這樣的話要是再聽到第二次,你就小心腦子搬家,皇上最忌諱就是這樣的事。告訴你別嫌煩,你該慶幸的是,指不定你還能見到皇上呢,再找不到雲婉儀,皇上會親自來找,一家一家地查,一帳一帳地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雲婉儀。現在再給你一個機會,要是有曾見到,還會有獎賞,要是知情者不報……殺無赫。”冷冷的聲音,像是冰雪一樣,大塊大塊地砸在我的心口上,痛得我心口給哽著。
他來了,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報告將軍,沒有找到任何人。”
那人才將犀利的眼神從我臉上移開,看著紮特西說:“你們好自為之,有什麼消息,馬上向本將軍報告。你這附近放牧之時,可有發現有死人或者是陌生人之類的。尤其是,不是西北的女人。”最後一句加了很重的語氣。
紮特西說搖頭說:“沒有搜到什麼人,將軍。”
“你妹妹臉色不太好,都發黑了,要是局時皇上來查了,可千萬得送走,別讓黴氣沾染龍身。”
“是,是是。”紮特西連連應聲。
真的要來麼?那我怎麼辦,紮特西這裏是萬萬不能再住的了。
你不是把我當成棋子嗎?你不是可以狠心地讓人一刀捅入我的肚子,讓我渾身是血求救不得嗎?
為何,你還要掘地三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呢?就算是找到我,你又要如何處置我這個在外麵也許不幹不淨的女人了。
我一身汗涔涔地往後倒下,後麵的人也不再支著我了。
倒在枕間我雙眼還有些惘然,腦子轟轟然的作響,外麵的馬蹄聲又響,火光照在帳上,越來越遠了。
紮特西在外麵說:“早些睡吧,沒事兒的,他們走了,我不打憂你,好好休息明天還得給我放羊去,不要光吃不幹活。”
淚差點想湧出來,紮特西,你明明就知道我是他們要走的人,這樣來護著我,要冒這麼大的險,真的值得嗎?
天地間又安靜了下來,我身邊的那男人收回了匕首,狼一樣的眼神有些侵略地看著我輕笑地說:“原來是大相朝的雲婉儀啊,真讓我不虛此行了。”
“我不是。”我狡辯著。
他星星般亮的眸子帶著亮意:“我並不是那些笨蛋。”
如果紮特西沒有看到我,也許隻是淡澀地一笑吧。他會以為我不想連累他們所以就走了。
我雖有這樣的心思,可是卻不是自已走的,而是讓人給擄走的。
那個人威脅,如果不乖乖的,就用繩子拖著我走,於是我就乖乖地上了馬,在他的身後坐著。
其實我也是有些心思思的,我不想連累紮特西,但這討厭的家夥,要連累就連累吧,他應該不是一般的人,說真的不虛此行就打起了壞主意。
馬一躍而下土包,我反應快地抱住他的腰免得自已給摔下去,他冷冷哼哼地說:“你倒是不怕,別以為我沒有殺過人,大爺我殺人如麻,在狼騰是橫著走的。”
這人還真不是一般人,連我怕也不怕也能感覺得出來。
我也冷冷哼哼地說:“說得那麼威風,那為何落到這裏的田地。”還得挾持著女人走。
他氣結,發了狠地趕著馬:“女人,別自作聰明,大爺我不高興,可以讓你永遠回不到大相。”
“天有多遠,心有多遠,你可以帶我走很遠。”走吧,大相朝也許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
可是這樣一直的流浪,總也是踏不到地一樣輕飄飄的。
他不再和我辯駁了,而是忽然扭了回頭來看我,那毛茸茸的大臉,黑幽幽像星芒般的眼睛,還真的有點嚇著了我。
“你不想在大相朝,抑或是不想讓人找到你?”他半眯起眼,似乎想要看穿我的心思。
我笑笑,很認真地說:“實不相瞞,你也知道吧,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我,那是怎麼的一種恨啊,我殺了人,一個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得逃啊,越遠越好是不是?可是皇上他心裏惱恨極了,連一個女人也抓不到,太沒有麵子了,你要帶我去狼騰嗎?真的太好了。你那什麼表情,不信啊,哼哼,你倒以為皇宮裏會有什麼驚豔的美事發生,讓人心思思不放著,你真的太小看大相朝了,宮裏隨便拉一個出來,都不知比我強多少。”
他說:“我相信,我去過大相朝,不過你不像是你所說的,你這個女人假話連篇,不可以相信。”
真是失敗,最純淨的雲知秋,說到做到的雲知秋,也淪落成為假話連篇的女人了,是我的悲哀啊,唉。
我不回答他,他也不再說話了,一匹馬二個人往不知名的地方去。
可是,我們迷路了。
他很氣憤地踢馬:“沒用的東西。”
馬兒累得癱軟在地上啃著草,我輕輕地撫著它的背,看那咆哮著生氣的狼騰人,我想狼騰人和大相的人也差不多,會生氣,然後也不是多一個腦袋,不知道路居然一直走,這下可好,這裏不知是哪裏,四周都是茂盛的草,站在最高處看,怎麼也看不到有人家有牛羊。
不太好的是,天氣似乎有所改變,呼呼的風吹得發絲亂竄的,我攏住發從腰裏取出根繩子綁住,然後坐在地上有些擔憂地看著天,似乎要下大雨了。
在草原下雨最不好,避無可避,而且打起雷劃起銀白的火蛇,就像在眼前一樣,很是驚心動魄。
馬是走不了的了,我回頭看他,發現他在打量著我。
我淡淡地說:“你看到什麼了嗎?”
“猜不透的女人。”他很輕地說:“為什麼你就猜不透。”
我笑,拍拍紅紅的臉:“你還千萬不要猜,我看書裏說,要是老是猜啊猜,會愛上一個人的。”
他不屑地冷嗤:“就你這樣,大爺還看不上呢,大爺的女人,要多少就有多少,你連站的地方都沒有,而且你們大相的女人,軟的就像是草一樣,一掐就斷,真不知有什麼用,生個孩子還能說難產,手無縛雞之力,一天隻會擺弄著什麼琴棋書畫,吃不飽穿不暖,還擺什麼臭架子。”
“照你這麼說,我們大相朝的女人,都是多餘的了?”真是,好瞧不起人啊,他狼騰的女人,就是和熊一樣粗壯,和紮特西一樣能幹的嗎?
“不是嗎?真是麻煩的東西,尤其是大相朝的女人,最是沒有用。”他還越說越覺得有理呢。
我也和氣地說:“那是,我們大相朝的女人,不是豬啊,一窩可以下十幾隻,而且還不能隻吃草,你們狼騰的女人,估計就是狼女了吧,這麼厲害的女人,你說是吃草還是吃骨頭呢?”
他眸子一緊:“你可以再說,別以為大爺我是善類。”
隻能他說別人,而不有反駁。
我站起來,迎著風正色說:“大相朝的女人雖然弱不禁風,可是孕育出來的子孫,卻是強壯威猛,保家護國不教狼人踏一步。”
他大笑,然後四肢大躺在草地上,那雄渾的笑意,有些震動天地。
然後他站起來說:“走吧,孕育雄壯威武孩子的女人,大爺帶你去狼騰做客,看看女人和寵物和你們這些嬌養起來的貓貓狗狗是不同的。”
我不出聲,卻打鼻子冷哼,他以為他是誰啊,帶我去狼騰做客,明明是逃難的狼騰人,而且還會迷路,真可算是心比天高,奈何還不是流落到此。
他在前麵行,我在後麵牽著馬走,真想跳上馬丟下他算了,可是我不會騎馬,紮特西有說要教我,我一上馬就害怕,怎麼也沒有學會。
腳底磨破了皮,我暗暗叫苦,可是他還是大步地走著,我已經沒有力氣了,草絆得我摔在地上。
他回頭看,也沒有扶我起來的打算,而是冷冷地說:“快點起來,就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