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泰帝闊步走來,一眼認出了侍衛中的許湯湯。
他再看院子裏的架勢,心暗暗地提起。
跪了一地的侍衛,察覺到皇上身上的低氣壓,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德妃故作鎮定地起身相迎。膝蓋莫名一軟,跌坐在地
她剛要蹁躚嬌柔地行禮:“皇上金……”
“安”字,她還未說出口,便覺得一陣勁兒風擦過頭頂,頭上便是一輕。
發鬢從她頭頂飄落,最後落在了隆泰帝腳前。
華麗的朱釵散落一地。
空氣瞬間凝滯,所有的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德妃娘娘參差不齊的寸頭上。
德妃回過神來,捂著似被狗啃的頭。
“啊!”
她尖叫著跑到了屏風後。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隆泰帝怔愣地看著地上的發鬢。
銀霜跌跌撞撞地同隆泰帝高墜,麻利地撿起地上的假發,也去了屏風後麵快速地幫德妃戴好。
隆泰帝臉色黑沉:“怎麼回事?”
不等白芊芊開口,屏風後傳來了德妃委屈地哭聲。
銀霜跪到隆泰帝腳邊,仰起了腫脹的臉頰,為自家主子鳴不平。
“還請皇上為德妃娘娘做主啊,豫王妃仗著豫王的寵愛,一再逾矩不孝!”
白芊芊美眸微冷,銀霜這頂帽子扣得可夠大的。
她不卑不亢地走到近前,以退為進。
“父皇,若是兒媳自請和離是孝順的話,還請父皇點頭應允!”
許湯湯雖然氣不打一處來,但是沒忘了芊姐姐的叮囑,先行了禮。
她才怒氣騰騰地問:“皇上,這宮裏都喜歡惡人先告狀嗎?”
隆泰帝不著痕跡地和緩了目光:“當然不是,這婚事朕賜的婚,何時輪到別人非議?”
他說到別人時,涼涼地看向了屏風。
屏風內的德妃,感受到皇上冰冷的目光哭聲微頓,隨即委屈地壓抑了幾分。
她肩頭輕顫,柔柔弱弱地出了屏風,水眸紅彤彤地凝著隆泰帝。
“皇上,臣妾也喜歡芊芊這丫頭,也知道您最是顧念舊情,但是她與楊世子的傳言不清不楚的,豈不是連累了淨塵的名聲?”
隻是她歪斜淩亂的發髻,堪堪能遮住她的醜陋的碎發,不複之前的端莊精致,這份柔弱便多了幾分滑稽。
隆泰帝麵色一沉,冷斥:“閉嘴!皇室豈是如此薄情寡義之人?”
最重要的是,大兒媳婦交好的這位許湯湯,不僅是天榜第九的少女天才,她的父親更是九州武協會長,母親是九州醫協會長!
德妃終於察覺出了皇上的異樣,柔順地做了他口中的小人。
她水眸盈滿委屈,嗓音哽咽:“是臣妾狹隘,隻是事關淨塵的前途,臣妾不能不在乎呀?”
白芊芊趁機附和:“父皇,是兒媳沒有福分,”
她不介意讓德妃得意,隻要皇上朕能點頭。
許湯湯知道在三洲裏,女子名節為大,以為她威武的芊姐姐是真的被德妃戳中了心窩。
她立即開口維護:“你哪裏是為豫王著想,分明是急著讓白翩翩取代芊姐姐!”
白芊芊不著痕跡地回眸,給許湯湯使著眼色。
偏許湯湯氣性上頭,全然沒有看她一眼,還將她往身後護了護。
“皇上,德妃留宿豫王府那一宿,還給豫王下藥,就為了讓翩翩入門,不知道的還以為白翩翩才是她兒子呢!”
隆泰帝虎目森冷:“德妃,此事真假?”
為了別人的女兒,對自己親生兒子下藥確實有點匪夷所思。
德妃淚眼婆娑的淚霧遮掩了她微閃的目光。
“翩翩是臣妾看著長大的,每每看著她對淨塵癡情,就讓臣妾想自己年輕的時候……”
隆泰帝虎目微變,心頭劃過一抹愧疚。
當初二人兩情相悅,為了奪嫡把握更大,是他出爾反爾,將正妃之位給了沈家嫡女。
德妃每次提起過去,皇上都會愧疚心軟。
她擦著眼淚,但看向許湯湯的目光多了一抹冷意。
她繼續哽咽:“……臣妾人老珠黃,寵愛不如從前,所以您就看著臣妾,被一個侍女汙蔑!”
隆泰帝臉色立即黑沉,剛剛愧疚的心,因為她不停地糾纏許湯湯而冷了臉。
但身為帝王的威嚴,又不容他諂媚。
白芊芊無聲地歎了口氣,知道自己這次和離又黃了,自己以後還得保住隆泰帝的金大腿。
她立即貼心小棉襖上線,不著痕跡地為皇上解圍。
“德妃娘娘,兒媳剛才便同您說了湯湯是九州人。父皇胸懷若穀,自然不會計較湯湯不懂大夏的規矩。”
隆泰帝眉目舒展,還是大兒媳婦這個棉襖穿著舒心,總能將話說得熨帖又得體。
他舒心了,但是德妃為首的眾人,一顆心就翻江倒海了。
九州哪怕是一個小家族世家,那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存在啊!
被他們一直小瞧的村姑王妃,不僅認識九州的人,竟、竟還以她馬首是瞻!
隆泰帝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頓覺得榮光。
他隨即森涼地看向德妃,語氣裏糅雜著幾分失望。
“德妃,豫王已然成婚,你卻一再幹涉豫王府內的事,可知身為後宮嬪妃不該如此僭越?”
德妃臉色微變,三十多年夫妻,她如何不知道皇上是要拿自己收攏人心?
她再不甘心,也懂得了審時度勢。
“……是,臣妾知錯。”
最終以德妃被禁足,直至太後壽辰而結束。
白芊芊直到離開,都能感覺到德妃怨毒的目光如影隨形。
三人一行離開靈犀宮。
皇上還慈愛地看著白芊芊:“隻要父皇在,便絕不會容許別人讓你受委屈。”
許湯湯愛屋及烏:“你真是我見過最和藹的好皇帝。”
隆泰帝仁厚一笑:“難怪芊芊喜歡你,你這丫頭的性子的確招人喜歡。”
他說著看了一眼高大總管:“若是以後再有人欺負你芊姐姐,就進宮來找朕。”
九州,對於他這個帝王,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但他現在有了交好的理由。
大兒媳婦,真是他的,也是大夏的福星!
高大總管了然一笑,立即拿出了一個腰牌遞給了許湯湯。
隆泰帝慈愛的目光落在了白芊芊的臉上:“有空便多進宮,陪陪父皇。”
雖是兒媳婦,但是和她在一塊兒,卻如同尋常父女,這樣的親情,對於帝王前所未有。
……
白芊芊和許湯湯剛上豫王馬車離去,後腳武楊侯府的馬車向著皇宮,與他們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