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淨塵下意識地看向了白芊芊，美眸裏的嫌棄毫不掩飾。
這樣的神情何其熟悉？
他腳步一收，穩穩地坐回江老太太身邊，眉目莫名地舒展了幾分：“祖母教訓得是。”
白芊芊微訝，這精分竟聽進去了。
江老太太欣慰地點了點頭，握緊了白芊芊的手，低聲解釋：“淨塵這孩子對待外人心腸的確硬了些，一旦劃入自己人，心腸難免軟了許多，但真的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
白芊芊不願讓江老太太難過，垂眸違心地點了點頭。
江老太太怎麼會不明白，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希望好事多磨。
好在這個外孫兒，還不太墨守成規，有救！
司空淨塵淡淡瞥了一眼老太監：“回稟母妃，本王還要陪外祖母用膳，便不過去了。”
“王爺，德妃娘娘生你時傷了身子，您可不能寒了她的心啊！”老太監眼底劃過一抹意外，王爺最是聽德妃娘娘的話。
“滾！”司空淨塵墨眸一沉。
老太監隻覺得喉頭一甜，竟嘔出一大口血：“噗！”
這才發現，王爺的目光，冷入骨髓，讓人呼吸都變得困難萬分。
他腳下一軟，連滾帶爬地出了從心苑。
沒了醜人多作怪，餐桌上倒是其樂融融。
“外祖母，吃菜！”白芊芊和司空淨塵異口同聲。
巧的是倆人同時將菜放進了江老太太的碗裏。
“好。”江老太太笑吟吟地拿起了筷子，仿佛離曾外孫更近一步了。
許是她的笑太有感染力，白芊芊不禁彎了唇角，難得沒給司空淨塵冷臉。
司空淨塵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給她也夾了一筷子：“你太瘦了，吃肉。”
白芊芊嘴角的梨渦頓時煙消雲散。
她一迎上江老太太期待的目光，於心不忍，最後還是配合地吃了。
然而這精分，分明知道她因為什麼配合，卻仍舊樂此不疲地給她夾菜，甚至……挑魚刺。
江老太太磕糖磕到飽，一張臉笑得隻剩褶皺。
這時，小廝領著一個侍女來到了正殿。
那侍女一臉急色，還不等小廝開口稟報。
她便“撲通！”一聲跪下，“啪！啪！”地磕著響頭。
“江老太太，求您救救我家候老夫人吧！求求你了。”侍女一臉焦急。
江老太太微怔。
前兩天二人還一起喝茶賞菊，那老姐妹身體還硬朗得很。
才幾天的工夫啊，她滿眼擔憂地起身：“點翠，你把話說清楚了。”
江老太太雙腿發軟，已經分不清是急的，還是嚇的。
白芊芊起身攙扶住了江老太太，握緊了她忽然冰涼的手。
江老太太難看的臉色緩和了幾分，立即焦急地催促著：“老身的老姐妹，到底怎麼了？”
侍女點翠一臉哀求：“快……快不好了，候老夫人說她還不能死，聽您老說豫王妃醫術了得，而且能從閻王手裏搶人，便想求江老太太您念在姐妹一場救她一命。”
江老太太緊張地看向了白芊芊：“孫媳婦兒，你……”
“孫媳婦兒也要見過您那位老姐，診脈才行！”白芊芊態度委婉。
江老太太恍然：“對！對！外祖母真是糊塗的。”
話落，便拽著白芊芊急急地去了武楊侯府。
她這位老姐妹，正是武楊侯府的老夫人，一品誥命。
一到武楊侯府，點翠便領著二人來了候老夫人敬孝園。
二人還未進園子，白芊芊便聞到了濃烈的中藥味，眉頭不禁一皺：“這藥，候老夫人喝了多久了？”
這味藥方看似補血益氣，但是裏麵有兩味藥卻是相克，且好幾味偏寒。
別說是老人，就是年紀輕的人，吃久了也會要人命的！
點翠腳下的步子不停，垂眸細想了半晌：“有半年了。”
白芊芊的美眸凝重了幾分。
若是年輕人還好，老人的話就算這次救回來，也傷了胃腸，怕是要一直纏綿病榻了，離不開這苦澀的湯藥了。
三人進了敬孝園，便瞧見小廝、忙著掛白綢，隱約還能聽到哭聲從正殿傳來。
江老太太臉色白了幾分，往日裏幹燥溫熱的掌心，已經冰涼得滿是汗水。
白芊芊安慰地握緊了江老太太的手，在點翠的引領下，進了正房外室。
內室裏，婦人哭聲越發清晰。
吱呀——
貴婦的哭聲戛然而止，一見是江老太太，隨即快步迎上來。
她熱絡地攙扶著，江老太太另一條胳膊，朝內室走，傷心地嗚咽著：“婆母正念叨著您……有您送她最後一程，婆母也能安心了。”
江老太太便撲倒了床邊，坐在床上難以置信地攥上了候老夫人的手。
才、才兩天不見，她怎麼瘦成了這個樣子？
白芊芊見祖母傷心地忘了正事，立即出聲提醒：“外祖母，孫媳婦幫忙給侯老夫人診個脈吧？”
床上的候老夫人瘦弱枯槁，瞳孔微微渙散，情況非常危急。
江老太懊惱地點頭，立即開口解釋：“老姐妹，老身帶著會醫術的外孫媳婦兒來了。你可要堅持住啊！”
貴婦客套婉拒：“怎敢勞煩豫王妃大駕。”
江老太太的外孫媳婦，不就是來自鄉野的豫王妃嗎？
貴婦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眼白芊芊，眼底閃過了一抹驚訝，這樣雍容的氣度，即便是京城許多世家女也不及，傳聞果然不可信。
她隨即禮數周全地，屈膝行禮：“臣婦武楊侯正妻，參見豫王妃。”
“侯老夫人既然與外祖母情同姐妹，侯夫人也不必多禮。”白芊芊從容地輕點下顎間，手已經搭上了候老夫人的脈搏。
她本來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是候老夫人的脈象，比她想象的要樂觀許多。
能和婆母玩到一塊兒去的老人家，又怎麼會是個乖乖喝藥的？
武楊侯夫人一臉的關心：“聽說豫王妃醫術了得，婆母可還能再多享幾年清福？”
白芊芊心裏有了數，黛眉舒展：“五年不成問題。”
“豫王妃若是能妙手回春，是婆母和武楊侯府的福分！”武楊侯夫人一臉欣喜，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