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他急忙將玄璃往懷裏一護，低身。
下一秒，滾燙的天雷從天而落，自後背穿過墨辭胸膛。
砰！
皮開肉綻，骨頭斷裂。
“咳……”他玉顏瞬間蒼白，一口鮮血噴出。
“墨辭！”見了血，玄璃心慌意亂，“墨辭，你受傷了？”
望著那上空閃爍的雷電，心裏莫名恐慌。
直覺告訴她，這天雷是衝著她而來的，若墨辭不護著她，天雷根本不會傷他。
不行……
她不能讓墨辭受傷！
“墨辭，你快鬆開我，鬆手啊……”欲掙紮，卻被他抱得更緊了些。
“沒事，別動……”
墨辭話落，一道輕盈的靈力落在玄璃後背，她雙目一黑，無意識地軟軟倒在了墨辭懷裏。
墨辭輕輕抱著她，聲音溫柔：“乖乖睡一覺，我就帶你出去了。”
天雷威力巨大，哪怕是半神之軀，也承受不住九十九道。
這天雷無計可躲、無計可擋。
他是神靈之軀，以他的實力和身體，哪怕九十九道天雷落下來，也頂多是重傷躺個十天半個月，無傷大雅。
反正，要不了他的命。
正常情況下，是這樣的……
可他昨日剛給傀儡人渡了許多靈力，現在，靈力處於虛弱狀態。
這樣的狀態下，恐怕很難活著接下九十九道天雷。
但現在，別無選擇了。
拚死一搏，他和璃兒還有一線生機，若等死，他們二人都得葬身在此處。
那就來吧！
轟轟——
與此同時，又兩道天雷接連落下。
墨辭麵容波瀾不驚，將少女往懷裏攏了攏，以身軀將她牢牢擋住。
砰！砰砰！
兩道天雷落下，他後背被鮮血染紅一片，身子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骨肉仿佛都被撕裂了。
手掌卻始終緊緊抱著她，不敢鬆開，生怕她受到半點傷害。
那一刻，他恨自己太沒用。
竟淪落到……要用身軀來保護自己心愛之人，淪落到連區區天雷，都可以隨意穿透他的胸膛。
一道道天雷刺入體內，痛不欲生時，他還在擔心著，自己這一身傷，若是上去了，還能否有力氣護住他的妻兒。
他不能倒，不能合眼。
度秒如年……
血，好像都快流盡了。
他也不記得，自己是怎樣撐過來的，待九十九道天雷過後，經脈俱斷、血肉模糊。
昏昏沉沉的，他強撐著一絲意識，抱著玄璃離開了天雷池。
以為安全了，卻又遭到魔軍追殺。
他這才知道，原來璃兒……他的娘子，是洪荒最後一朵獄火玄璃花，才被魔君覬覦，企圖用她來煉製飛升的丹藥。
是他害了璃兒……
倘若一開始，他沒有帶璃兒來魔族，就不會給她招來殺身之禍。
倘若他早知道璃兒的特殊體質，定會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絕不會讓她落入危險之中。
倘若……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受了九十九道天雷，墨辭已重傷，但還是強撐著，帶著玄璃殺出重圍，離開了魔族皇宮。
然後……就沒了命地往反方向跑。
直至四肢都沒了直覺，直至靈力潰散，耗盡最後一絲氣力。
他將玄璃安頓在暫且安全之處後，給她留了封書信，讓她千萬不要再回去。
他們藏身在一座破落的驛站。
第二天，玄璃蘇醒，看見渾身是血的墨辭，以及他留下的書信，便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以及，魔族的虛偽麵目。
但現在，她暫將仇恨都壓在心底，一心關切著墨辭的傷勢。
墨辭，他不能有事！
她是神花，血液可解百毒，且療傷有奇效。
想到這，她用匕首劃開自己的手腕，鮮血一滴滴落入他唇中。
他冰唇動了動，麵容好似恢複了一絲血色。
玄璃很開心，之後兩三日便繼續為墨辭療傷，但他傷勢太重，始終沒有蘇醒。
到了第四日，他們的行蹤暴露了，魔族一行強者來勢洶洶。
為首的，是幾位魔族將領。
玄璃不是他們的對手，也不想與他們周旋，隻能帶著墨辭，一路逃亡。
直至逃到了燭龍潭，她遍地鱗傷，實在沒力氣了，眼看著那些人越追越近，無比絕望。
她知道，自己若是落在那些人手中，會是怎樣的下場。
就算要死，她也要死得坦坦蕩蕩。
於是，她割破手腕，將自己的精血放盡，恢複了墨辭的傷勢。
她精疲力竭，垂眸吻了吻墨辭略幹枯的唇，出言道：“墨辭，我等不到你的五年了，但今後沒有我，你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若有來世的話……我還要你做我的夫君，生生世世，都是你。”
一滴晶瑩的淚，淌落而下。
她知道，她可能不會再有來世了。
隨即，玄璃趁著那些人來之前，用最後一絲靈力，將自己元神煉化。
元神之力，封印在燭龍潭，且與墨辭為契。
這樣，待夫君一會醒了，吸收了她的元神之力，便可飛升神靈。
反正她橫豎都是一死。
她不願便宜了那群衣冠禽獸。
她要讓夫君飛升，殺盡魔族一幹狗賊，為她、為他們的孩子報仇。
羽化之前，玄璃撫了撫自己還未隆起的小腹，心如死灰：“寶寶，娘親對不起你。”
接著，身形便化作一片片飛羽，飄散空中，隨風而去了。
片刻之後，墨辭安然無恙地蘇醒了，心愛之人已不見蹤影。
所見……是逐漸在空中消散的三魂六魄。
她的魂魄，散了。
是為他而散的……
為了保護他，救他性命，這個傻丫頭不惜放盡精血，獻祭出自己的元神。
且永世不得輪回。
墨辭痛心疾首，拚盡全力也沒能抓住那最後一片飛羽，眼睜睜看著它在指縫中消散，殆盡，不複存在。
悔恨，痛苦，一湧而上。
他永遠失去她了。
永遠……
他快要瘋了，全然不顧往日情麵，將那些追趕而來的魔君、魔族將領全部斬殺，失去理智般，瘋狂屠戮。
頃刻，屍體堆積成山。
最後，他們都死了……
一個不剩。
可是，死了又有什麼用呢？
他的璃兒，他最愛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他就是屠了整個魔族，殺了魔君，顛了整個洪荒，又能如何？
她回不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