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些許後悔情緒，墨辭吩咐鬼使端來許多糕點、玩具，叫他們好好看著歡歡，不許為難她，有什麼要求也盡量滿足她。
離開之前，歡歡拉著他衣袖：“爹爹……你先別走嘛。”
墨辭：“……”
看來膽子並不小，還敢叫。
雖然麵不改色，但他還是轉過頭來，冷著臉等待著歡歡說話。
“爹爹，你能不能留在這，陪歡歡一會啊？”她奶聲奶氣地問道。
“不能。”
說完這兩個字，看見小女孩露出委屈、失落的眼神，一下子又心軟了。
他隻好解釋：“我……還有別的事，你自己在這玩，聽話。”
聲音，不由自主就溫柔了起來。
“唔，這樣啊……”歡歡輕輕鬆開了手，“那爹爹先去忙你自己的事了，我會聽爹爹的話，乖乖在這等你和娘親回來的。”
墨辭輕歎了一口氣。
這小女孩，還真懂事，若真是他的女兒就……
打住，他在想什麼？
他才不需要女兒，也不需要娘子，他需要的，隻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心裏這麼想著，但他嘴上還是很誠實：“你等著，我叫你娘親來陪你。”
正好也問問她，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
“好。”
誰知道，他這去一見，恰好碰見月淺璃要匆匆趕去月神殿。
她一定是擔心少清，想去見少清了！
當時，墨辭心裏這麼想的，怒火無由攀升上來，就拚了命想留住她。
而後，才陰差陽錯地誤會了。
聽完後，月淺璃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心裏越發覺得愧疚。
而墨辭，驟然著急：“歡歡她，她還在鬼神宮……”
欲起身，動了一下，便牽動身上的傷口，吃痛悶哼了一聲。
“九歌，她沒事，你別擔心……”月淺璃拉住他的手，“方才少清與我回信了，他說會替我照顧歡歡，不會有人怠慢她的。”
有少清他們在，哪怕是少帝，也不敢太過造次。
聽到這，墨辭勉強安心了一些。
其實，少清、暮景和昭夜靠不靠譜，人品如何，他心裏再清楚不過。
可他之前……怎會生出殺少清的念頭？
倘若壓不住第七魄，那他會不會變成一個六親不認的嗜血魔頭？
不……
這不是他所希望的。
“少清還說有人要殺我們，要我們藏好了，先別出去。”月淺璃接著道。
他勾唇冷冷一笑，不語。
月淺璃便問：“你知道是誰要殺你，對不對？”
“知道。”
“九歌，從一開始你就知道，少帝要殺你，是不是？”她似乎猜到了什麼。
或者說，少帝從一開始就要殺他。
“嗯。”他承認了。
月淺璃暗暗喟歎。
剛剛在月神殿時，她關心則亂，太激動了，才會連少清他們也一並誤會。
但仔細想想，異常的隻有玄羽一人，而少清他們，都被利用了。
是這樣的，沒錯。
“我能知道為什麼嗎？”她追問道，“究竟什麼深仇大恨，他要對你這般趕盡殺絕？”
墨辭淡淡道：“想殺一個人的理由很簡單，甚至不需要……”
殺一個人，甚至不需要理由。
是啊。
哪怕毫無交集，八竿子打不著，隻要對方與自己的利益相衝突，也可以是殺人的理由。
人性，向來如此。
所以……
“神帝德高望重，我以為少帝也該剛正不阿，誰曾想，他如此心狠手辣。”月淺璃秀眉微蹙，“真讓我大開眼界。”
墨辭淡然一笑：“你所見到的，恰是他們想讓你見到的罷了。”
而事實，遠比這醜惡百倍。
“璃兒，你知道嗎？”墨辭注視著她的眼睛，聲音放輕了些，“我邪魄蘇醒後，除你以外，不但所有記憶都在，且……還是從一個不同的視角，回顧了我活過的這一萬多年。”
另一個，不同的視角？
月淺璃聽得一知半解，便問他：“難道，你看到了曾經經曆時，看不見的東西？”
“嗯。”
墨辭輕輕點了點頭，反問她：“璃兒，你可還記得落神宮？”
“記得。”
落神宮位於下神界西荒，執掌下神界九荒萬生，卻非但不以身作則，還以公謀私，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拉上整個下神界陪葬。
所作過的惡，更是罄竹難書。
“那璃兒可有沒有想過，落神宮的權力，究竟是誰給的？”墨辭又問。
“落神宮是下神界權力最大的神宮，能賦予其權力的，恐怕也隻有神靈界了。”說到這，月淺璃眸色閃爍了一下，“那……落神宮所行的罪惡，神靈界都知道嗎？”
盡管，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墨辭：“你覺得呢？”
月淺璃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是啊，這還用問嗎？
下神界直屬神靈界所統治，下神界發生那麼大的變故，那俯瞰三界眾生的神靈界，又怎會一點也不知情呢？
“那……他們為何不製止落神宮？”月淺璃想不明白，“離家蒙冤的時候，他們在哪？下神界九荒各大宗門被屠，遭受迫害的時候，他們在哪？南海生靈塗炭的時候，他們又在哪？”
這些，她不信神靈界不知道。
他們明明……什麼都知道的吧。
“嗬。”墨辭嘲諷一笑，“我來告訴你，他們在哪吧。”
“他們，正忙著看熱鬧呢。”
五百多年前，那時落神宮欲滅龍族，將南海變成一座地獄岩漿池，致生靈塗炭。
那場觸目驚心的戰爭，至今難忘。
午夜夢回，曆曆在目。
夢魘裏，正如他邪魄覺醒後的記憶裏那樣，南海哀嚎連天，成了一座屍骨地獄。
遍地，都是絕望的哭喊聲。
南海上空，幾個被特派下來的神使，注視著這一切，笑嗬嗬地聊著天：
“哎喲，這下南海可玩完嘍。”
“落神宮過分了，我們要不要……”
“幫什麼忙？”一位神使否決了，“咱們隻負責巡邏，可不敢得罪金羽殿的人，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是啊，要不然，事情真鬧大了，落神宮背後是金羽殿，自然不會有事，而我們啊，沒準還會被治一個監管不力的罪。”
“算了算了，看看熱鬧就行了，別沒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