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再給她一次機會。
或許她這麼做，有她的原因，或許事實不是他看到的那樣。
或許，這其中有什麼誤會。
但都不重要。
隻要月淺璃願主動與他坦白，說明緣由，無論她是要害他還是如何，他都不會再追究，甚至……她要幽靈石，他也可以雙手奉上。
隻要她肯說……
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信。
第二日，月淺璃如舊來給墨辭療傷，並未提起幽靈石的事情。
墨辭也一個字都沒提。
一整晚，兩人幾乎一句話都沒說，月淺璃開始覺察到，他情緒有些不對。
而墨辭，在等她先開口。
或者，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也沒關係，隻要她先開口跟他說話，那就由他來問……
她不說，他可以問的。
他從話本裏看來的，聽說夫妻之間的相處，交流最為重要。
交流不當，則容易引起誤會。
他不想與她誤會。
可為什麼，她連話都不肯跟自己說了？
是他哪裏做得不好，讓她生氣了嗎？還是她……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平日裏療完傷後，墨辭都會昏迷幾個時辰，但今日，萬靈古焱收起後，墨辭並未昏迷，隻是臉色還虛弱蒼白著。
眼眸裏，是揮散不去的黯然。
“九歌，你沒事吧？”她聲音溫柔，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沒事。”
“沒事就好。”她在墨辭對麵坐下，接著道，“這些天，在鬼界待的有些煩悶，明日，能不能允我出去透透氣啊？”
墨辭微微低著頭，沒看她，小聲道：“你就這麼不想待在鬼界？”
“不是！”月淺璃連忙解釋，“我隻是想出去透透氣。”
她得把幽靈石送出去。
“隻是為了透透氣？”
“嗯。”
聽到這，墨辭袖口中的指骨，又捏緊了一分，將所有情緒都藏在了眼底。
果然，她還是不肯說實話。
“九歌……”
“不行。”突然間，情緒爆發，“你哪都不準去，就待在我身邊！”
他突如其來的怒火，讓月淺璃微微一愣：“九歌，你怎麼了？”
他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沒事。”墨辭躲開她的視線。
“你別生氣，我不是要離開你。”月淺璃馬上轉變了態度，“你若不想讓我走，我不走，我哪都不去了。”
墨辭勉強冷靜下來。
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情緒有些失控，好像還有點凶。
“沒事了……”他語氣溫和了許多，“你先出去吧。”
“嗯。”月淺璃起身。
剛走一步，又被墨辭叫住了：“等等！”
她回過頭：“怎麼了。”
“你……就沒有什麼別的話要跟我說？”說這話時，他眼尾泛上一道紅暈。
月淺璃仔細想了想。
對了，她還沒跟九歌道晚安呢，難怪這一臉幽怨。
於是她笑了笑：“早些休息，明日見。”
說完，就轉身走了。
墨辭心裏空落落的，失落化作失望，顫抖的指骨，幾乎要嵌入肉中。
眼尾通紅，眸色也變得通紅。
逆血，瘋狂在胸腔裏翻滾，湧上舌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邪魄催生他恨意滋生、肆虐，紮根，越來越深，越來越盛。
恨嗎？
當然恨。
他恨她，可哪怕恨到邪魄占據意識，也舍不得傷害她一根頭發。
好啊……
既然她在乎神族，在乎少清，那他就殺了少清，滅了神族。
那就殺了他們，一個也不剩！
……
翌日，清晨。
迷迷糊糊中，月淺璃被懷中的傳音符驚醒了，倏地睜開眼，清醒過來。
打開傳音符，少清的聲音十分急切：“小淺璃，出事了！”
“怎麼了？”
她心頭“咯噔”了一下，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
接著，從少清口中得知，昨夜，鬼軍突然出現月神殿。
月神殿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夜淪陷，成了座地獄火海。
這時，少清說到了重點：“鬼軍突襲月神殿時，歡歡一個人在房間裏睡著，現在她不見蹤影了，我們挖了許久都沒找到她，也不知……”
說到這，少清說不下去了，悔恨地哭了起來：“小淺璃，是我對不起你，沒替你照顧好歡歡……”
歡歡……
歡歡她，出事了？
這消息落下，如五雷轟頂。
“小淺璃，是鬼神，是他……他這是要把我們趕盡殺絕啊！”
“歡歡還那麼小，那是他女兒，他親生女兒，他怎麼下得去手？”
少清的聲音，變得輕飄飄，如一道道魔咒，落在她心間。
月淺璃頓覺耳鳴，心跳都漏了一拍，手掌顫抖得冒出了虛汗：“我馬上過來！”
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一個念頭：去月神殿，馬上！
她甚至來不及穿外衣，光著腳便下了床，匆匆往外奔去。
與恰好入房間的墨辭打了個照麵。
“你要去哪？”墨辭捏住她手腕。
月淺璃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問：“月神殿是你下令屠的？”
她明顯有點生氣。
“是。”墨辭承認了，“本座還殺光了裏麵的人，你所有在乎的人，都死了！”
這話，仿佛在故意氣她。
果然，月淺璃瞳仁逐漸放大，心底對歡歡的擔憂越來越深。
這麼說，歡歡也……
不！
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想往外去，手腕卻被墨辭捏得緊緊的。
“你站住……”
“放手！”
“你要去找少清？”
果然……
“不是……”月淺璃快崩潰了，也不知該與他從何解釋。
她女兒現在生死未卜。
她要去找她女兒啊！
“你放手，放開我……”
“月淺璃！”墨辭緊緊抓著她手腕，“我說了，你哪都不準去！你……”
“夠了！你發什麼瘋？”
刷——
被她冷冷推開，墨辭穩住腳步，略微呆滯地站在她麵門，看著她。
心如刀絞……
“墨九歌！”月淺璃瞪著他，“我女兒要是有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丟下這句話，她頭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等……”墨辭薄唇微啟，欲言又止。
女兒……
她女兒？
是他誤會了，她不是去找少清的！
所以，她還有一個女兒，而且……恰好在月神殿，恰好被他給誤傷了？
不，他沒有！
他隻是屠戮了月神殿所有建築，可他……他一個人也沒傷。
他隻是，把所有人都抓起來了，隻是抓起來了而已。
可她，好像真的生氣了。
璃兒誤會他了，一定是誤會他了對不對？
他剛剛是怎麼了？歇斯底裏，死纏爛打，近乎瘋癲……
這還是他嗎？
他怎麼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不……
他得去跟璃兒解釋清楚！
墨辭滿目倉惶不安，馬上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