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了一炷香後，沉雪帶著重傷，從時空裂縫中灰溜溜出來了。
刷——
剛落地，還沒來得及逃之夭夭，耳畔就響起一個淩厲的男聲。
“把她拿下！”
“是。”
刷刷刷——
大殿裏的神使抽出兵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架在了沉雪的脖子上。
沉雪震怒：“你們反了嗎？”
她可是五大神靈之首，這些小小的神使，膽敢對她不敬？
正要繼續罵，沉雪抬首間，看見了對麵的白衣冰山美男。
“帝、帝君……”一下子心虛了。
帝君不是去下神界施靈澤了嗎？少說也得半個時辰，怎麼一炷香就回來了？
完了……
讓帝君知道她擅入鬼神的回憶，還不知要如何發落她。
看他這神情，應該是已經知道了。
“帝君。”沉雪解釋道，“我不是……我就是來看看墨辭。”
“不必解釋了。”臨淵帝君漠然打斷，“本君還沒瞎，都看見了。”
沉雪的舉止，他都知道了。
這……
這下，是百口莫辯了。
沉雪隻好承認：“帝君，我隻是為了幫墨辭，想救他出來，為何你寧可信任一個下位麵的女子，也不肯信任我？”
聽得出，她頗有不滿。
雖然她是五大神靈之首，且掌管神靈界律法，在所有神官、神使心中，都是聞風喪膽的存在。
可，帝君一直對她有偏見。
不僅懷疑她的能力，還對她不甚放心，許多重要的事都不願交給她去做。
帝君不信任她……
因而，她向來也不怎麼待見這帝君。
但，帝君終歸是帝君，身份實力都壓她一頭，她也不得不恭敬著。
“本君的指令，還需你問為什麼？”帝君連解釋都懶得解釋。
“司神。”宿清弱弱出言，“帝君明白您也是一片好心，可您要進去，至少也先跟帝君請示一聲啊。”
“您這樣貿然入鬼神回憶，直接導致時空混亂，險些改變了鬼神大人的命數，這要是出了事，誰擔待的起啊？”
“你閉嘴！”沉雪橫了他一眼，嗬斥道，“還輪不到你這個下人來說話！”
帝君教訓她也就算了，什麼時候，帝君身邊的狗也能教訓她了？
沉雪冷哼一聲，不悅道：“帝君，墨辭本就隻剩一縷殘魄，橫豎都是灰飛煙滅，本神進不進去，也是一樣的結果！”
憑什麼，將罪過都推到她身上？
她做錯什麼了？
她隻不過是擔心墨辭，想救墨辭罷了！
臨淵帝君：“執迷不悟！”
“帝君……”
“滾回去，麵壁三年。”臨淵帝君沒什麼耐心，“想清楚了，再來與本君認罪。”
沉雪瞥了一眼那快關閉的時空裂縫，又看了看昏迷在貴妃榻上的月淺璃。
不甘心道：“墨辭還危在旦夕，我放心不下，至少您讓我……”
“無需你操心。”
“帝君……”
“滾！”
沉雪緊緊握著拳頭，怒火已攀升到了極點，卻還是敢怒不敢言。
冷靜……
帝君，還不是她能頂撞的。
最終不情不願，低身行了個禮：“是，帝君。”
“下神告退……”
惡狠狠瞪了月淺璃一眼，沉雪極不情願地邁著步子，轉身離開了大殿。
帝君看了看貴妃榻上臉色慘白、低聲囈語的女子，又問宿清：“那個小女孩……”
“帝君，歡歡她剛剛在偏殿睡下了。”
“嗯，暫時不要讓人叫醒她。”
要不然，一會她娘親醒來，情緒失控，小女孩也會跟著傷心害怕。
“是。”
……
月淺璃的意識再次恢複時，已出了回憶時空，躺在鬼神寢宮的貴妃榻上。
身子輕飄飄的。
她臉色蒼白，顫抖的小手攥著被子，患得患失喊著同一個名字：“九歌，九歌……”
“九歌，不要！”
終於，恍然睜開眼，從夢中驚醒，月淺璃一下子驚坐了起來。
“九歌……”
“月姑娘，你回來了。”榻邊的人正是宿清，“可有受傷？”
掌心攥著一根赤色發帶，還有餘溫，帶著淡淡的草木香。
是他的發帶。
月淺璃搖了搖頭，失神道：“我這是……從九歌的回憶裏出來了？”
“是。”
宿清頓了頓，解釋道：“鬼神大人用最後一絲靈力，將你送出來了。”
“時空裂縫關閉了嗎？”
“還沒有。”
還沒有……
聽到這，月淺璃二話不說，思緒一片雜亂，光著腳下了榻，奔下去，便看見了依然安然躺在榻上的墨辭。
平靜的，像是睡著了。
“九歌……”
月淺璃俯在床邊，握住他冰冷的大手，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溫熱的小手撫過他手腕，便可看出，他最後那一縷殘魄，已經在慢慢消散了。
她要進去！
“月姑娘，時空裂縫快關閉了，你現在進去了就出不來了！”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宿清急忙拉住她手臂。
“放開我，我要進去救他！”
“月姑娘……”
“放開！”
刷——
倏地，佇立在殿中的臨淵帝君拂袖，凝出一道結界將月淺璃擋開。
擋在了時空裂縫外。
“帝君……”
“你進去也沒用了。”帝君的聲音，清冷中帶著幾分惋惜。
這結果，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不。”月淺璃像是瘋了，拚命用靈力攻擊著結界，試圖打開，“帝君，帝君你放我進去，墨辭還在裏麵，他還沒出來。”
“你放我進去，我要進去救他！”
她跌坐在結界前，眼看著那時空裂縫一點點閉合，絕望而又無力。
帝君輕歎了一口氣：“他本就隻剩一縷殘魄，結果如何，都會在回憶時空中煙消雲散，怪不得你。”
墨辭魂魄歸位時，還算強勁，他一直以為墨辭至少還剩下一魄。
隻要還剩完整一魄，便能生還。
沒想到……他竟然隻剩一縷殘魄了。
能靠著一縷殘魄撐十年之久，想必，鬼神也是執念頗深。
鬼神的執念，就是這個女子吧？
可惜……
依然是無力回天。
煙消雲散……
帝君是說，九歌會煙消雲散？
“不，不會的！”月淺璃失落一笑，“他是鬼神，他怎麼可能會輕易煙消雲散？帝君，一定還有別的辦法，一定還有辦法救他的，對不對？”
“我……”臨淵帝君抽搐了一下。
辦法，不是沒有的。
可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且成功幾率太低，近乎於渺茫。
且，若墨辭在，定也不會讓他心愛的女子為他去涉這樣的險。
見帝君神色微變，月淺璃就知道他還有辦法。
“噗通”一聲，在帝君跟前跪了下來：“帝君，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救他？”
“你這又是何苦呢？”
“帝君。”她眼眶含著淚水，“我已經失去他太多次了，這一次，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