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慕容玥看了看他，“地上涼，你先起來說話吧。”
“娘親，你先聽我說完。”
“……好，你說。”
“如今之事，是我和璃兒自己的事，你和龍族就不要摻和進來了。”墨辭波瀾不驚地闡述著，“以後，就別來找我了。”
他不想再牽連任何人。
“不。”慕容玥不願答應，“我怎麼能不管你們呢？”
“娘親。”月淺璃接了話，“連累你們，是我和九歌都不希望的。”
慕容玥搖了搖頭：“有我在，就絕不會讓人動你們一根汗毛。”
這一次，她不想再留遺憾了。
墨辭歎息。
正要繼續開口，月淺璃卻先說話了：“娘親倘若真想幫我們，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心裏，似乎已有了什麼主意。
“你說？”慕容玥倒是很爽快，“隻要娘親能做到的，都在所不辭。”
月淺璃側目，先將墨辭扶了起來，轉而說出了自己的請求：“娘親，若是可以，不如……您把歡歡帶回龍王宮吧。”
她說罷，墨辭和慕容玥皆詫異。
“歡歡？”
但也能猜到，她這麼做，是為了保護小家夥。
畢竟，她現在是眾矢之的，被九荒各大宗門死死盯上了。
後麵發生的事，極有可能會不可控。
到那個時候，小家夥會跟著受罪，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
這是月淺璃不願看到的。
這些天，歡歡跟著她和九歌，也吃了許多苦，她……並未好好照顧小家夥。
若是之後再連累小家夥受罪，甚至……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嗯。”月淺璃點了點頭，“幼女尚小，經不起奔波事端，若能有龍王宮作為安身之所，我便能放心了。”
畢竟，那些人是想殺她，頂多還想殺墨辭。
他們大多數人並不知道歡歡的存在，而且就算知道，也沒必要衝著一個孩子去。
因為，沒意義。
“小淺璃……”慕容玥欲言又止。
小淺璃這麼做，心裏一定做了最壞的打算，甚至，是做好了必死的決心吧？
不！
她有些著急：“小淺璃，你這麼做是為了……”
“我沒有亂想。”月淺璃看著她的眼睛，正色道，“隻是覺得，歡歡跟著我受了太多苦，我不願她再顛沛流離。”
待她解決了那些麻煩，會親赴南海，再將歡歡接回來。
隻是不知道，還能不能有那一天。
其實，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隻是不敢言說……
聽著兩人的對話，墨辭始終不言，麵色蒼白，將難過之色都掩在心底。
璃兒想把歡歡送走。
他能理解，知道璃兒的良苦用心，知道她這麼做，是為了保護歡歡。
但那畢竟是他女兒……
說不難受，是假的。
“九歌。”慕容玥問他道，“你說呢？”
“我……”藏在袖口中的手掌，緊緊蜷著，他強壓著情緒，出言，“聽娘子的。”
歡歡留下，他如今也無力保護。
他又有什麼權利決定呢？
“九歌。”月淺璃看了他一眼，“若你覺得不妥，我們把歡歡留下就是。”
她不想看見九歌難過。
墨辭輕搖了搖頭：“留在這……隻會被我拖累，我也總會提心吊膽，娘子，你說得對，或許，歡歡待在龍王宮更安寧。”
“就勞煩娘親，暫且代為照看了。”
他的心，在滴血。
“好。”慕容玥答應了下來，“既然你們如此囑托，我會替你們好好照顧她的。”
“多謝娘親。”
須臾，月淺璃將小家夥抱了出來，身上裹著的那條金絲絨毯，還是上次，她親自給歡歡挑的。
小家夥睡得很熟。
安然的，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月淺璃越看越不舍，咬了咬下唇，正要狠下心將孩子交給慕容玥。
“璃兒，讓我再抱抱她。”
月淺璃動作停了下來，將孩子交給了他。
他抱著還在熟睡的女嬰，注視著她乖巧的睡顏，悵然若失。
腦海中，浮現無數歡聲笑語的畫麵。
他們家歡歡很聰明，不到半歲便會叫爹爹和娘親了。
小家夥很乖，從不鬧騰，整日吃飽了就是乖乖睡下，從不給他們添麻煩。
再過一年半載，興許，她就能顫顫巍巍地自己走路，甜甜地粘著她娘親。
這些，他應該都看不到了。
今日一別，大概是永別了。
“歡歡，是爹爹沒用，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他空靈的聲音，滿是落寞，“你長大了，可別認我這個爹爹了。”
“不過，爹爹也見不到你長大的樣子了。”
淚水，一顆顆往下掉。
每一個字，都淒入肝脾，滿是絕望。
月淺璃安靜地聽著，安靜地落淚，心尖仿佛被堵著，喘不過氣來。
她的難過，不會比墨辭少半分。
若非迫不得已，她絕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這對她、對墨辭，乃至對歡歡，都太殘忍了。
良久，見墨辭情緒平複了一些，慕容玥才說話道：“九歌，別難過，到了龍王宮，大家都會好好疼歡歡的。”
“你，就安心把她交給我吧。”
墨辭緩緩抬首，忍著萬般不舍，緩緩將自己懷裏的小孩交給了她。
“娘親。”
“怎麼？”
墨辭低聲叮囑著：“她……夜裏過了寅時會餓，但她不怎麼愛哭，醒了也不鬧騰，所以，娘親定要讓奶娘晚上多起夜幾次。”
“歡歡的腸胃不好，若是餓著了，會生病。”
“知道了。”
“她怕冷，您一定要叮囑奶娘，多給她蓋一條毯子。”
“好。”
“還有……拜托了。”千言萬語，最後隻化作這三個字。
有懇求，也有虧欠。
“放心回去吧，歡歡就交給我了。”慕容玥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我走了。”
她知道，自己逗留的越久，隻會越讓他們不舍，便沒再耽擱，抱著孩子，轉過身。
“保重。”
刷——
化作一團殘影，連帶著地上昏迷的淩梵將軍，一同離開原地。
“歡歡……”
看見光影越來越遠，直到徹底消失，墨辭的情緒徹底崩潰：“歡歡！”
“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