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攬月城燈火通明，喧囂漫天，來往的人絡繹不絕，熱鬧非常。
盡管大雪紛飛，人們熱情不減，萬家燈火給這冰雪之荒，添加了許多暖意。
泡泡和小白澤到處晃悠，對這人類的一切都充滿好奇。
穿梭在集市裏，月淺璃看見什麼漂亮的衣裳、小首飾，都忍不住想買給自家女兒。
墨辭戴著一頂鬥篷，以遮掩滿頭白發。
抱著小清歡，步伐輕慢地跟在月淺璃身邊，視線始終低垂著。
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雖然他感知力衰退了許多，但也不是一絲不剩，勉強……還沒用。
便借著所剩不多的感知力，和模糊的視線，感應著道路上的障礙，再小心翼翼避開。
每一步，都提心吊膽的。
靜靜聽著他們的玩鬧聲，墨辭始終不語，注意力都放在了路上。
他一個人丟了、受傷了倒也無妨，可他懷裏的小家夥，萬不能磕著碰著了。
他什麼也看不清。
有時候，璃兒問他哪件衣服好看，問他要去哪邊玩，他都答不上來。
隻能隨口應和著。
墨辭沒露出什麼馬腳，與月淺璃交流的時候，也故作若無其事。
所以，月淺璃還以為他隻是累了，才不想說話，便沒多想。
她看了看對麵的店鋪，開口道：“九歌，那邊有你愛吃的糕點，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買。”
“等……”
墨辭還沒來得及叫住她，她匆匆離開，氣息便已消失了：“璃兒……”
他越發看不清了，隻依稀看見，一道白色的光影在視線中消失。
耳畔喧鬧的聲音，也變得微弱、混雜。
他大腦一片空白，想追上她，離她更近一點，卻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聽不清。
隻能將懷裏的孩子抱緊了些，心跳加速，有些倉皇失措。
“璃兒，璃兒……”
亂了方寸之下，感知力也越來越弱，連身後疾馳而來的馬車聲，都聽不見。
“讓開，快讓開！”
啪！
馬鞭落在駿馬身上，路過鬧事，絲毫沒有要減速的意思。
行人紛紛讓路，避之不及。
墨辭還未回過神來，隻聽見“哢嚓”一聲，便被突然衝出的馬車撞倒出去。
砰——
重重摔落在地，護著小清歡的手臂擦著地麵，傳來一陣刺痛。
墨辭緊緊護著懷裏的孩子。
因受了驚嚇，女嬰驟然放聲大哭：“嗚嗚，嗚嗚嗚……”
“沒事，歡歡乖，別怕，別怕！”他溫柔細語，安撫著懷裏的女嬰。
既急切又心疼。
他什麼也看不清，也不知，歡歡有沒有受傷，為何會哭得這麼厲害。
“籲——”
馬車被迫停在路中間。
從馬車上下來一位衣著華麗的貴公子，怒氣衝衝地對著墨辭：“沒長眼睛嗎，在路中間這麼晃悠是想找死？”
“嗚嗚嗚……”
小清歡哭聲不斷，墨辭抱著她，柔聲哄著，一門心思全然都在孩子身上。
“歡歡乖，不哭了……沒事了。”
心急如焚。
沒有得到回應，那男人越發氣憤：“本少爺在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依舊沒有回應，男人也沒了耐心，氣急敗壞的一掌轟了出去。
敢擋他的路，找死！
刷——
掌風出手，眼看著就要落在墨辭身上，突然間，被一道勁力截下。
砰！
強大的靈力，將那掌風擊散，不複存在，餘力之強，直接將那男人也掀翻了出去！
砰——
“哎喲！”
重重落地，那男人摔了個四腳朝天。
“九歌。”月淺璃急忙將墨辭扶起來，看著他鮮血淋漓的手臂，心疼之意頓生，“九歌，你受傷了。”
掌心凝聚出一道靈力，“刷”的落在他手臂上，以止血。
“我沒事。”墨辭擔憂出言，“璃兒，你快抱抱歡歡，看看她……有沒有受傷。”
月淺璃接過他懷裏的女嬰。
小清歡已經平靜了許多，一雙眸子卻哭腫了，楚楚可憐。
心生愧疚。
她才離開了幾步而已。
剛剛，都發生了些什麼？
是她不好，不該把墨辭一個人丟在這。
她抱著小清歡，又是一陣安撫：“歡歡，沒事了，沒事啊。”
陰沉、冷冽的餘光，剮了那男人一眼。
滿是恨意。
在隨從的攙扶下，男人從地上爬起來，一臉狼狽。
他氣衝衝瞪著月淺璃：“哪來的野丫頭，連本少爺的事都敢插手，本少爺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啊……啊啊啊！”
話還沒說完，就被月淺璃隔空一道靈力禁錮住，四肢失去重心，被禁錮在了半空。
脖頸，被靈力緊緊掐著。
動彈不得。
莫名的威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頓時心生些許恐懼。
驚恐地看著月淺璃：“你、你要做什麼？啊……”
砰——
下一秒，被狠狠砸了出去，再次落地，吐血，嚇得魂都快沒了。
耳畔，傳來冰冷如霜的女聲：“不想死，立馬給我滾！”
今日月夕，她不想殺人。
省得髒了手，不吉利！
“別殺我，別殺我，我滾，我滾就是了！”
那男人嚇得臉色煞白，戰戰兢兢地爬起來：“走，走啊！”
他叫上隨從，灰溜溜地跑了。
頭也不敢回一個。
月淺璃看都懶得多看一眼，看著懷裏逐漸鎮定、沉睡的小清歡，才安心了些。
還好，歡歡沒事。
“璃兒。”半晌不聽她說話，墨辭問道，“歡歡她怎麼樣了？”
月淺璃怔了怔。
抬眸，與他四目相對，一眼看出，他雙目茫然無神。
雖然墨辭已竭力在偽裝，盡量低著頭，不看任何東西，可他的視線，一旦這樣跟自己對上，月淺璃還是馬上就看出了不對勁。
他的眼睛，看不清了嗎？
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問她。
要不然，以他的身手，怎麼可能會連馬車都躲不開？
一定是這樣……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月淺璃伸手，輕輕在他眼前晃了晃。
果然，墨辭未有任何反應，沒見她出聲，反而更著急了：“璃兒。”
“璃兒，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話？”
月淺璃望著他漂浮、無光的雙目，咬了咬下唇，心裏很不是滋味。
深吸一口氣，她強壓著心頭的難過：“她睡著了，沒事，你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