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辭。”月淺璃搖了搖頭，情緒有些失控，“你不能丟下我，我們、我們明日就要大婚了，你還沒看到我穿鳳冠霞帔的樣子，難道……難道你不想看嗎？”
每一個字，都淒入肝脾。
“想。”做夢都想。
墨辭輕撫著她的掌心：“璃兒穿嫁衣的樣子，一定很好看，可惜，我……無法、親眼目睹了。”
淡淡的聲音，卻滿是絕望。
“不要，不要。”月淺璃淚如雨下。
“對不起，璃兒。”說話間，他眼角也滾落一顆熱淚，“允諾於你的十裏紅妝，這一次……咳咳，這一次，我又要食言了。”
他本以為，自己馬上就能與心愛之人，攜手共度一生，哪怕再不問塵囂。
哪怕他已失去了很多。
但隻要璃兒還在，隻要自己還能陪在他身邊，他依舊認為，自己是幸運的。
可現在，什麼也沒有了。
是他愧對璃兒。
或許，終究是他們命中無緣吧。
“小璃兒，好好活著。”他輕聲叮囑道。
“倘若連你都不在了，我該怎麼活，你說，你要我怎麼活？”月淺璃已經快沒理智了。
墨辭，是她最重要的人，是她已下定決心要相伴一生的人。
可是，若連這個人都不在了，她的餘生，也注定隻剩下黯淡。
再無任何光亮。
生不如死……
墨辭撫著她的手掌，聲音溫柔：“你還有家人，還有朋友，還有、還有那麼多……關心你的人，他們，都會為你傷心，所以答應我……別做傻事。”
“可是，我心裏隻有你，我現在心裏隻有你！”月淺璃咬著下唇，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
“咳咳，就當……是為了我。”他補充道。
璃兒還有許多未完成的心願，她還有家人朋友，不能因為他，就輕輕折了性命。
她不能的。
“好，我答應你。”月淺璃握著他冰冷的大手，“隻要你不離開我，我什麼我答應你，我什麼都聽你的，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傻瓜。”他苦澀勾唇一笑。
月淺璃俯在他懷裏，低聲抽泣，心痛得已經沒知覺了。
如果可以，她隻想抓住這一刻溫存，哪怕一刻也好。
但，墨辭的魂魄，依舊在逐漸消散。
他身體越來越輕，輕的她都快要抓不住了。
這種虛無縹緲、鏡花水月的感覺，如坐針氈。
“墨辭。”月淺璃紅著眼眶，“我以為過了今日，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我以為過了今日，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可她不曾想，今日，永遠也過不去了。
聞聲，墨辭心頭微微一酸。
他也是這麼以為的。
但有些命數，終究是逃不過、躲不掉。
是天意弄人。
“璃兒，答應我……”
“你說？”她強壓著心痛，問道，“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他緩緩說出了口：“答應我，不要……不要去找我父親尋仇。”
一旦璃兒起了尋仇之心，定會去下神界。
她若是去了下神界，鬧得翻雲覆雨，極有可能會暴露邪神的身份。
他這麼說，一來，是為了保護璃兒，二來，也著實不願讓璃兒活在仇恨中。
畢竟今日這一切，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怨不了任何人。
“好。”盡管很不情願，但月淺璃還是輕咬著下唇，忍著淚，答應了下來，“我答應你，不去尋仇就是了。”
九歌既然不願讓她去尋仇，那她就不尋仇。
她都聽他的。
見她答應，墨辭才寬心了些許：“不能再為璃兒遮風擋雨、問你粥茶可溫，我……很遺憾，往後，希望璃兒好好照顧自己。”
她邊落著淚，邊搖了搖頭，哽咽得說不出半個字來了。
“然後，忘了我吧……”
如歸塵飄落，淡淡的四個字落下，墨辭雙目闔上，睫羽微弱翕動了一下。
最後一絲氣息斷掉，最後一絲魂魄，也隨風而消散了。
一顆淚珠淌落眼角，他指尖最後一絲溫存，也被風凝固，變得冰冷。
就這樣，安然靠在她懷裏，如同睡著了一般，安然的讓人不敢打擾。
“墨辭，墨辭！”月淺璃悵然若失，撕心裂肺的聲音，劃破天際。
她將懷裏的人抱緊，卻一懷抱空。
眼前，隻剩下一片片已消散的飛羽，孤零零，洋洋灑灑。
墨辭魂飛魄散，連肉身也渾然消失，被墨闌河一並帶離了原地。
月淺璃回過神時，所見皆成空。
飛羽飄搖，蒼涼、冷寂。
“墨辭，不要走，墨辭，不要走！”她情緒徹底崩潰，看著那漸行漸遠，逐漸化作灰燼的飛羽，泣不成聲。
“墨辭，不要！”
“不要走，不要丟下我！”
每一個字，都是摧心剖肝、如針入骨。
她起身，跌跌撞撞地去追那片片飛羽，手掌觸及而上，飛羽化作虛影，不複存在。
偌大的極樂天，空寂得可怕。
什麼都不剩了。
她什麼也沒有了。
都消失了。
都不存在了，什麼也不存在了！
目斷，魂銷。
風舞，吹動她披散的墨發，隨風垂落在肩頭，額前些許碎發，隱隱掩住她紅腫的眼眶，嬌俏慘白的小臉，隻剩下麻木。
她跌坐在原地，觸目慟心，雙目恍然失神，一遍又一遍重複著他的名字：“墨辭，墨辭……”
盡管她知道，這一次，不管自己再怎麼叫，他都回不來了。
她的九歌，死了。
萬箭攢心，痛心入骨。
好似天都塌了。
她跌坐在原地，麻木不仁地掉著淚，似乎還貪戀著，墨辭在原地留下的最後一絲溫存。
天昏地暗……
她也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哭了多久，最後淚都流幹了，整個極樂天都翻遍了，他的氣息，也化作灰燼了。
不知為何，她就昏迷過去了。
更不知，外界已過了一天一夜。
與此同時，冥王宮已過了一天一夜，這日，正好是冥帝迎娶帝後的日子。
是他們大婚的日子。
宮殿處處張燈結彩，一片盛景，沸反盈天，似乎從未如此熱鬧過。
然而，良辰吉時已快到了，冥帝和冥後卻都消失，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了。
擔心月淺璃的安危，月淩天和沈顏、月承羿，匆匆從黃泉宮趕來了冥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