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族長。”墨辭的指骨，漫不經心地輕敲著桌案，出言道，“我知道您心如明鏡，隻是迫於無奈，不敢出聲。”
“我……”
“此處是冥界，江族長不用擔心隔牆有耳。”墨辭的聲音，淡漠如水，卻帶著些許無形的威壓，“今日，您的話一個字也不會傳出這個大殿，放心說吧。”
江玄左顧右盼了一番，這才壓低了些聲音：“冥帝，不瞞你說，老夫對畫像上這個人，似乎有些印象，但也不太記得了。”
墨辭眸色微微一凝。
果然，江族長是見過麵具男的，這兩個人的交集，恐怕還不止於此。
於是，他接著試探：“隻是有些印象？”
“怎麼？”江玄一頭霧水，“此人究竟是誰，有什麼手眼通天的本事，值得冥帝如此大費周章地調查？”
“江族長。”墨辭知道他在裝傻，語氣故意認真了些，“你可想好了，此人於我非善，但於你靈族也同樣非善，日後，說不定會給靈族帶來滅頂之災，所以，你最好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咱們同仇敵愾，一同對付他，不好嗎？”
江玄無奈笑了笑：“冥帝，你說笑了，你是冥界之主，冥界和靈族向來水火不容，何談什麼同仇敵愾？”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若為此事，本座可以暫且與靈族放下恩怨，聯手對之。”墨辭似笑非笑，“我想，殿主要是知道，他有一個如此強大、難以掌控的對手，也不會拒絕與本座合作吧？”
他語氣輕飄飄，字字都是在試探。
果然，江玄的臉色微微有變，一時之間接不上話來了：“這……”
“江族長是在顧慮什麼？”
“隻是覺得這樣不妥。”江玄似是有意岔開話題，“還得等我稟報殿主後，再做決定。”
墨辭看著他的眼睛，接著問道：“您對麵具男的事守口如瓶，難道，是不希望本座與殿主聯手對付他？”
此話，一針見血。
江玄怔了怔，急忙否認：“當然不是，此人作惡多端，我也希望他能不得善終！”
“哦？”墨辭修長如玉的指骨捏著茶盞，垂眸輕喝了一口，慢悠悠道：
“江族長，本座剛剛隻說，此人並非善類，並沒有說他做過什麼，您怎麼就知道，他作惡多端了？”
說罷，還若有所思看了江玄一眼，唇角，掛著一絲若即若離的淺笑。
這個江玄，滿口都是謊言，根本經不起反複質問和推敲！
問到這，墨辭幾乎可以肯定，江玄和麵具男定脫不了幹係，甚至……
江玄：“……”
意識到被套了話，他拳頭緊攥著，掌心已冒出冷汗，還在努力裝冷靜。
冥帝他……究竟想問什麼？
“我……見你如此反應，猜的。”江玄隻好這麼解釋。
墨辭波瀾不驚，接著問道：“之前，慕南燁派暗衛在你身邊管束，麵具男當著您的麵，殺了那個暗衛，您一點也不知情嗎？”
“我……”
“如果本座沒記錯的話，這個暗衛，是叫做阿全吧？”
聽到這，江玄已有些坐不住了：“冥帝，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您當真不知？”
“你這是在懷疑我？”江玄瞪著他，“懷疑我與這麵具男有染？”
墨辭不由得笑了笑，沒否認：“所以，江族長真的不打算自證清白？”
“老夫無需在你麵前自證清白。”江玄冷哼一聲，顯然有些生氣，“冥帝，你就不要再陰陽怪氣、咄咄逼人了。”
“如果沒別的事，老夫就先走了！”
說罷他起身，轉而要離開大殿。
“站住！”
墨辭冷冽的話音落，輕抬手，暗黑色的靈力迅速出手，化作重重鬼影，從背後鑽入江玄體內。
這是……通靈術！
“你……”中了通靈術，江玄被桎梏在原地，眼神一變，“你這是做什麼？”
墨辭麵不改色，強撐著，透支著自己為數不多的靈力。
越來越盛的鬼影，緊緊包裹著江玄周身。
他在用通靈術試探江玄！
江玄剛剛的反應激烈，隻有兩種情況，一是心虛，二是真的不知情，生氣了。
倘若江玄真不知情，那他一定是被麵具男的通靈術控製了。
否則，就是心裏有鬼！
他隨意一試探，便看出，江玄身上並沒有被施任何通靈術。
也就是說，江玄並沒有被控製！
墨辭雙目輕闔，試探更深了些，無意間窺探到了江玄的些許記憶。
記憶畫麵中，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滿目都是殺戮、死寂。
是墨家……
是一千多年前，墨家被屠亡的那一日！
不對，這段畫麵，怎麼會出現在江玄的記憶中？
他看見，江玄出現在畫麵中，穿梭在屍體滿堆的墨家行宮中，神色淡然。
然後，他鑽入一間宮殿，須臾從宮殿出來時，懷裏抱著一位渾身鮮血的紅衣少年。
那少年，就是千年前的墨辭。
怎麼會？
墨辭恍然睜開眼睛，額頭上已布滿冷汗，眼底全然是不可思議。
怎麼會這樣……
墨家滅亡的時候，江玄也在？而且，竟是那個將他帶離妖都的人！
那時，他噬心蠱發作，意識不清醒，第一次醒來時，看見一片屍體，他嚇得六神無主，又因噬心蠱很快昏迷過去。
第二次醒來，他便已被抓去了靈殿，被定罪，被告知……是他殺了墨家整族！
不僅是他，連靈族其他人怕也不知道，還有江玄這麼一個在場者、目擊者。
甚至，可能是幫凶！
“陛下，你怎麼了？”見墨辭臉色慘白，黑無常關心道。
“沒事。”墨辭馬上恢複正色，正欲繼續窺探。
這時，江玄越發心虛，靈力出手，強行打斷了墨辭的通靈術：“夠了！”
砰——
“咳……”通靈術被打斷，墨辭被震退了些許，摔落在正座上，鮮血自唇角溢出。
“陛下！”小白急忙上前去扶住他，“陛下你沒事吧？”
“無妨。”
與此同時，黑無常已掠至江玄麵門，長鐮刀架在了他跟前。
江玄側目瞥了黑無常一眼：“怎麼，冥帝這是不打算讓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