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裁站在門口,對墨辭揮了揮手,一溜煙地跑出去了。
“璃兒,你怎麼樣了?”墨辭關切問道。
“沒事了。”四目相對,月淺璃眸色流轉了一下,“墨辭,怎麼穿這麼少,不冷嗎?”
話落,輕握住他的大手,徹骨的寒意,頓時自指尖傳來。
“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她怔了怔,視線落在他脖頸上的傷痕上,“墨辭,你受傷了,是在靈殿受的傷嗎?”
她去靈殿的時候,已是一片狼藉、處處硝煙戰火,當時,她隻顧得阻止墨辭獻祭天火,也沒來得及關心,墨辭有沒有受傷。
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定是傷得不輕。
不然,他叫鬼醫官做什麼?
“一點小傷,無大礙。”墨辭的語氣,波瀾不驚,話落,卻又止不住掩唇輕咳了兩聲,“咳咳……”
月淺璃秀眉微蹙,扶他坐在了床邊,出言道:“把衣服脫了,我給你上藥。”
聞聲,墨辭反而捂緊衣領,輕輕搖了搖頭:“不用了,不脫。”
眼神躲閃,沒看她的眼睛。
月淺璃:“……”
“怎麼,你還害羞了嗎?”
他看起來,也不像是個會害羞的人啊。
墨辭隨口解釋道:“我……冷,不想脫衣服。”
“冷你還隻穿這麼一點?”
“我這不是,剛準備穿衣服嗎?誰知,璃兒就進來了。”墨辭繼續道,“我這就多穿點。”
他匆匆掃了一眼,發現衣袂還在湯池邊,便扯過床上的被褥,裹在身上。
看著他這一係列“迷惑行為”,月淺璃無奈搖了搖頭:“行了,裹這麼多在身上不熱啊?”
說罷,便伸手去扯被子。
“我不熱,我冷……”
“別鬧了,鬆手,讓我看看。”說話間,月淺璃將被子扯開,順勢,連他身上僅有的一件薄衣也扯開,露出皎白的肌膚。
以及……脖頸上、手臂上,胸膛、後背上,那一道道猙獰的血痕。
鮮血淋漓,不堪入目。
月淺璃的神色,頓時呆滯,心尖恍然刺痛了一下:“你……你不是說,隻是一點小傷嗎?”
這些傷痕,一道道都極深,還帶著靈力,更像是受了刑罰。
心如刀割……
“咳咳……”墨辭語氣淡淡,麵無表情地轉移話題道,“有點冷。”
說罷,便欲將衣袂拉上來,月淺璃急忙抓住他的手:“別動,我給你上藥。”
溫柔的聲音,落入他心間,墨辭才鬆了鬆手,沒再說一個字。
說罷,月淺璃纖細的指骨,輕輕劃過他後背,上藥的動作很輕,怕不小心弄疼了他。
然而,指尖觸碰到他傷口時,月淺璃還是隱約感知,他微微顫抖了一下,隱忍著,佯裝若無其事。
心疼之意,更甚。
“怎麼會傷這麼重。”她咬了咬下唇,問道,“是在靈殿受了刑罰嗎?”
“不是。”墨辭啟唇道,“看著嚇人,其實,不過是些皮外傷罷了。”
月淺璃知道,他在反過來安慰自己,無奈道:“以你現在的體質,這些皮外傷,至少也需一兩個月才能痊愈。”
墨辭輕笑:“還能痊愈便好。”
如此,已經超乎他的預料了。
月淺璃又想笑又心疼:“你可真會安慰自己。”
是不是對他來說,還能活著,就已經是萬幸了?
“不然,顧影自憐嗎?”墨辭不置可否。
月淺璃垂眸,眼眶裏晶瑩閃爍,淚花在打轉,緩緩開口道:“對不起,這段時日我記憶倒退、混亂,讓你勞神費心,身體才會變得越來越差。”
若非因為她,墨辭可以好生養著身體,也不會總是受傷,總是去涉險。
內疚、悔恨、自責之意,油然而生。
聽到這裏,墨辭卻眼前一亮,錯愕:“璃兒,你……你記憶恢複了?”
“嗯。”
“什麼時候恢複的?”他言語中,壓著些許欣喜若狂。
月淺璃如實回答:“今日我蘇醒後,就發現,自己三世的記憶重疊了。”
“三世?”他聽不懂。
哪來的三世?
“嗯……”一時之間,她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一時半會跟你解釋不清楚,你要是想知道,我以後慢慢跟你說。”
心想,對於二十一世紀,就算她解釋了,墨辭也不一定會理解啊。
墨辭心生歡喜,下一秒,轉過身來一把抱住她,腦袋順勢埋在她胸口裏。
他抱得很緊,生怕自己一鬆手,這一切又不複存在了。
月淺璃看了他一眼:“藥還沒上完呢,先鬆手,一會再抱。”
“嗯……不要。”墨辭輕輕搖了搖頭,“我現在就想抱。”
“聽話。”
“就抱一會。”他還是不肯撒手,“我都好幾日,沒有好好抱過你了。”
月淺璃:“……”
怎麼又撒起嬌來了呢?
“好,那就抱一會啊。”最後,還是妥協了。
“嗯。”見她答應,墨辭欣然勾唇,窩在她胸口裏,出言道,“其實之前,我一直都想讓你恢複記憶,記起關於我們的從前,但當在快失去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覺得……都不重要了。”
“隻要你還在我身邊,怎樣都好,況且,你一直都還是你,從未變過。”
“還好此次,你沒事,不然……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指骨有些顫抖,大概覺得這一切,都有些不真實。
既然又得而複失,日後,他定會加倍珍惜眼前人,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
聽完,月淺璃心生觸動,接茬道:“昏迷的這幾日,我做了個很長的夢,將前世今生的經曆又經曆了一遍,我看見了自己的親人、朋友,還有你……”
“有那麼多人愛著我,惦記著我,我自然舍不得離開了。”
她還有很多放不下的人,還有很多放不下的事,當然是拚了命也要好好活著。
“以後,不許再做這種傻事,不許再嚇我了。”墨辭的語氣,認真了許多。
“好。”
聽她親口答應,墨辭才安心了幾分,靠在她懷裏,倏地,突然頭暈了一下,腦袋裏一陣刺痛閃掠過。
“你怎麼了,墨辭?”聽見一聲隱忍的喘息,月淺璃麵露擔心,“還有哪裏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