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淚眼朦朧，眼眶紅腫，注視著墨辭的雙目，柔聲懇求道。
一看便知，璃兒這雙眼睛，這幾日不知哭過多少次了。
是為他哭的……
墨辭強忍著心頭的難過，鬆開了她的手，眼神始終躲閃，語氣淡淡：“錯過就是錯過，有緣無分罷了。”
“你走吧。”
“不，不是這樣的。”月淺璃搖了搖頭，“墨辭，你要怎樣跟我賭氣都可以，但不要讓我走，好不好？”
“我知道，你還在為之前的事情生氣，我都可以跟你解釋。”她有些惶恐不安了，“還有上次，上次我不是故意要傷你的，或者，或者你若是真的生氣，我就也讓你捅一刀，捅十刀，隻要你開心就好。”
“夠了。”墨辭聽不下去了，微微捏著指骨，“別再跟我說這些無意義的話了。”
“墨辭……”
“月姑娘還是不肯離開嗎？”
月淺璃咬了咬下唇，淚水淌落而下，看著他道：“九歌……”
好不容易，墨辭才回到她身邊，她怎麼舍得離開呢？
她不舍得啊。
“好。”
墨辭內心如刀割，表麵冷漠至極，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抓住月淺璃的手腕，緩緩起身，往殿門外去。
“墨辭……”被他抓著，月淺璃麵露擔憂道，“你小心點，當心傷口！”
墨辭恍若未聞，抓著她的手腕，將她拉出了寢殿，“刷”的一聲，輕輕將殿門關上。
哧——
隨即，反手一道結界落在殿門上。
“墨辭……”
被關在了外麵，月淺璃敲了敲殿門，發現竟有結界在，掌心的靈力凝聚而起，還未落下。
這時……
“此結界，由我元神所鑄，結界破，我元神損。”墨辭的聲音，自門內淡漠傳來，“月姑娘若還想讓我活命的話，就放過我吧。”
平靜的聲音，滿是黯淡。
聞聲，月淺璃的小手懸在半空，最終沒落下去，掌心的靈力也隨之消散。
竟然還學會威脅她了。
墨辭又啟唇道：“來人，送客。”
“是！”
殿外的守衛聽令，上前來，態度還算恭敬：“月姑娘，陛下不想見到你，你就離開吧。”
“不，我不走。”月淺璃對著殿門道，“我說過，從今往後再不會離開你，既然你心底的氣還未消，那我就等你肯見我為止。”
說罷，直接在門外蹲了下來，不肯走了。
“這……”
兩個守衛麵麵相覷，又不敢來強硬的，一時之間有些為難。
墨辭無奈道：“你知難而退吧，勿要撞南牆，沒意義。”
“我就在這，哪也不去。”月淺璃咬了咬下唇，小聲道，“等你見我為止。”
聞聲，墨辭心頭“咯噔”了一下。
這丫頭，還是如此固執。
他忍著心痛，淡漠吐出了兩個字：“隨你。”
轉而，又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咳咳……”
胸腔裏陣陣翻湧。
聽見咳嗽聲，月淺璃心生關切，不安道：“你沒事吧？”
她拍了拍門：“墨辭，你把門打開，你傷勢還未愈，現在不是跟我賭氣的時候，你先開下門好不好？”
隻咳了一聲，墨辭捂住唇，無聲無息咳了些鮮血出來。
他沒說話，將枕邊的燭火熄滅了，佯裝已歇息。
見燭火熄滅，月淺璃便知，他應該是歇息下了，便沒再說話，擔心吵著他了。
外麵沒了動靜，墨辭才心安了些許，腦袋昏昏沉沉的，又一口鮮血噴湧而出，身形如紙片般，倒在了地上，雙目一黑，失去了知覺。
意識渾渾噩噩，他隻覺，自己的身子在不斷下墜，像失了控般，周遭隻剩黑暗。
再睜開眼，所見便是一片屍骸、白骨成堆，處處透著殺戮的氣息。
此處他很熟悉，是墨家……是塵封在他心裏一千多年的傷疤。
同樣的夢魘，他經曆過無數次，次次都是觸目驚心，不敢回想。
而這一次尤為真切，耳畔，還傳來一個溫柔熟悉的聲音：“九歌，九歌。”
是娘親的聲音！
“娘親……娘親。”聞聲，他穿梭在屍體堆裏，翻著一具具屍體，雙手沾滿了血跡。
可是，卻什麼都沒有……
失魂落魄的絕望，一瞬間湧上心頭。
“娘親，你在哪，你到底在哪啊？”他找遍了整個墨家，看不見一絲生靈氣息。
除了屍體，還是屍體。
“九歌。”還是那道聲音，溫溫柔柔的，帶著些許哭腔，“這一次，娘親是真的要離開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若實在太苦了，你來找我和你爹爹，也無妨。”
那道聲音，越來越虛無縹緲，最終消散在了風中。
任憑他怎麼抓，也抓不住。
“娘親，娘親！”
倏地，夢魘驚醒，墨辭恍然睜開雙目，額邊冒出許多冷汗，渾身都是冰冷的。
醒來的瞬間，他似乎感知到了什麼。
虛冥焰一直由他的靈力滋養著。
如今，雖然他體內的靈力隻剩一成不到，但也能微弱感知到，虛冥焰，好像消失了！
霎時間，他大腦一片空白。
獄火潭出事了！
“虛冥焰……虛冥焰。”墨辭咬著下唇，扯著一身的傷，緩緩撐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得去獄火潭看看，才能安心！
哧——
輕輕推開殿門，墨辭垂眸，隻見月淺璃靠著殿門，抱著膝蓋縮成一團，睡得正熟。
疼惜之意，一湧而上。
他拿了件披風，輕輕蓋在了月淺璃身上，動作溫柔而又小心翼翼。
一旁的守衛，都忍不住偷偷看一眼，大概從未見過如此溫柔的陛下。
墨辭抬眸，輕聲對守衛道：“不必跟她說是我。”
“是。”
“陛下。”守衛擔憂道，“這麼晚了，您是要去何處？”
墨辭沒回答，轉身離開了寢殿，匆匆往獄火潭方向去了。
他剛走，月淺璃睫毛就動了動，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件雲錦披風。
抬眸隻見寢殿門大開，一個人影都沒有：“人呢？”
擔憂、不安、倉惶。
月淺璃急忙起身，入寢殿轉了一圈，又急忙問門前的守衛道：“陛下呢？”
大半夜的，他還有一身的傷，一個人能跑去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