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京城要大亂一段時間，你別出門了，都待在府裏。”謝樽不放心地重複了幾遍，“醫館也別去了。”
大事麵前，蘇錦眠還是分得清孰輕孰重的。
她點點頭，“我知道了，回春堂已經關了，近日都不會開門。”
“嗯。”
謝樽疲憊地揉揉眉心，“這段時間你老實點，別叫我擔心。”
“我知道啦！”
蘇錦眠吐吐舌頭，“難道我之前很不讓你放心嗎？”
“你說呢。”
謝樽與她說著說著便要閉上眼睛，等蘇錦眠回過神，他已經靠在她肩上睡去。
在宮中議事一整日想必是累極了。
蘇錦眠撫摸謝樽的頭發，在心裏說：睡吧睡吧，接下來你怕是沒個好覺睡了。
不知是否是她一語成讖，那日之後，謝樽忙得腳不沾地。
一連好幾日，蘇錦眠都沒在府裏見到他，問便是王爺又進宮了。
楊粟剛送謝樽進宮，回來碰上蘇錦眠，唉聲歎氣道：“王妃，這樣下去怕是疫症還沒結束，王爺先要挨不住了。這都幾日了，王爺一個囫圇覺都沒睡過，一頓好飯都沒吃過。”
蘇錦眠何嚐不心疼謝樽，隻是皇命難違。
皇帝讓謝樽進宮，難道他還有拒絕的餘地麼。
“我備點藥膳和醒神湯，你給王爺送去。”
“是。”
蘇錦眠親自熬了藥湯，灌進壺中交給楊粟。
她本想親自去送，卻被楊粟製止。
“王妃，您還是別去了。王爺再三交代了不許您出府，現在街上到處都是……罷了，還是小心為上。”
大事麵前，蘇錦眠自然不會做無用的堅持。
“好，那就交給你。辛苦你了。”
“不辛苦，應該的。”
楊粟去給謝樽送東西，蘇錦眠也不閑著，把所有人都叫到一起。
下人們戰戰兢兢地站成三排，全都盯著蘇錦眠看。
“想必你們都知道京城突發疫症的事情了。”
“是。”
“這次疫症來勢洶洶，我們王府也要嚴加防範，所以有些事要你們注意。”
“聽憑王妃吩咐。”
“每日大門鎖好，不許任何人進來，出入都要同我稟報。以後蔬菜和肉都讓人送到後院……罷了，還是先屯半個月的口糧在庫房。”
“半個月？會不會太多了。”
“這次疫症會持續那麼久嗎？”
“要是很快就過去了，那咱們屯那麼多東西豈不是白費了。”
下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幾乎聽不見蘇錦眠的聲音了。
青璃咳嗽一聲，“你們吵吵什麼？聽王妃說還是聽你們說？”
下人們這才安靜下來。
蘇錦眠繼續道，“還有，每個人都待在自己該待的地方，不許隨意走動。譬如廚娘，你就待在膳房，若沒有別的事情你不能出來到處走動。”
“啊？那我幹完活也隻能待在膳房嗎？”廚娘一聽就不願意了，這樣她還怎麼找別人聊天啊！
“對。”
蘇錦眠點頭，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
下人們叫苦不迭，“這也太嚴苛了，王妃，沒必要吧。”
“很有必要。”
雖然沒有出門，但是蘇錦眠知道，外麵已經翻天覆地。
昨日她聞見一股難聞的味道，還以為是府裏死了貓，誰知找了一圈才發現是隔壁在燒東西。
她閑得沒事幹就爬上牆看在燒什麼，剛爬上去就看到他們在燒一具屍體。
蘇錦眠嚇得差點掉下房梁，青璃連忙要爬上去拉她，卻被她叫住。
“青璃，你不必上來了。”
蘇錦眠白著臉說，“我馬上下來。”
無論青璃怎麼問，蘇錦眠就是沒告訴她看到了什麼。
蘇錦眠趴在大門的門縫上看，街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僅有的幾個還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往日街上人來人往，他們等上一天至少能吃個七八分飽，可最近都要靠喝露水充饑。
蘇錦眠隻能從牆內扔幾個饅頭出去。
大門每日唯一打開的機會是謝樽回來時。
門也隻是開片刻，謝樽進去後便立刻關上。
“王爺，今日也這麼晚啊。”
蘇錦眠撐著腦袋看謝樽，“好辛苦哦。”
“都很辛苦。”謝樽本想坐在蘇錦眠身邊，但想起太醫交代的話，還是先洗過手才靠近她。
“今日怎麼這麼講究，洗手還用皂角。”
蘇錦眠詫異地看著他，並非是謝樽平時不講究，隻是蘇錦眠覺得洗個手而已，為什麼搞得這麼正式？
“你們在府裏出來進去也得用皂角洗手，這樣好。”
“哦。”
蘇錦眠摸摸鼻子，“王爺，你跟我說說唄，現在外麵怎麼樣了？”
“不好。”
日前還繁華的京城如今一片蕭條，街上的攤販不見了，人群不見了，就連各大商戶就緊閉著門，無人營業。
“對了！回春堂還有一對母子住著，你能不能替我給他們送點吃的？”
蘇錦眠一直牽掛秋娘和小福的安全，可惜她自己定下的規矩不能隨意進出，也不好自己來打破。
“好，明日我進宮時替你帶去。”
“多謝王爺。”
蘇錦眠很開心，想到燒屍體的事情又悶了下去。
“怎麼？”
蘇錦眠把她看到的跟謝樽說，謝樽的反應卻出乎意料的冷靜。
“誰也說不準這些屍體上有沒有帶疫症，燒掉是最好的辦法。”
“可屍體不都是拉到城外的義莊上燒掉嗎？”
“現在城門封了。陛下下了聖旨，擅開城門者死，他們不能把屍體送出去，便隻能放在家裏燒了。”
“原來如此。”
蘇錦眠歎氣，“好好的怎麼會出現這樣的疫症呢？宮中太醫怎麼說？”
“嗬，能怎麼說。”謝樽冷笑，“一群屍位素餐的家夥，拿著那麼高的俸祿，卻在陛下問起時一個字都答不上來。”
“能不能讓我去給那些人看看啊？說不定我能想到解決的辦法呢？”
謝樽看著她，沉默地拒絕。
“太危險了。”
“好吧。”
蘇錦眠摸摸鼻子，知道謝樽是擔憂她的安危，倒也不再堅持。
她本以為府裏防範得當，不會出現意外，不想百密也有一疏。
蘇錦眠正在翻著古籍研究這病，青璃著急忙慌地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