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越澤的話，太子深深皺起了眉頭。
“越國接連拔除了我們的眼線，卻把自己的細作都送到了韓城來。”
其他將領們也是又急又氣，“居然用越國和啟盛國通婚後生下的孩子來當細作，難怪我們總是無法徹底將這些人抓出來。”
“狡猾了安達利！”
淩曦追問越澤：“這些人當中，可有能直接和安達利說上話的？”
“有，聽聞安達利的父親當年親自挑選了一名女子作為所有眼線的頭領，從小就被送到韓城來。無人見過她的模樣，隻知她有法子單獨送消息回越國。”
“女子？”淩曦杏眼微眯，分別看了眼太子與景煜，“找到這個人！”
在越澤的協助下，淩曦趁著夜色來到了城中一戶人家門外。
雖然身處動亂的邊境城池，但籬笆內的院落卻收拾得十分幹淨整潔。看得出來，房屋的主人很是珍惜自己的生活。
“你確定是這家嗎？”
越澤恭敬地站在淩曦身後，伸手指了指牆根處不起眼的圖案。那些都是孩童用燒過的木條塗鴉而成，但其中卻混雜了一個特殊的標誌。
“嫣先生請看，這個圓圈裏麵套三角形的標識，就是越國眼線們用來互相聯絡的信號。而且隻有頭領，才有資格套兩個三角形。”
淩曦收回目光，衝身邊人點了點頭。
景煜一揮手，便有士兵趁著夜色魚貫而入。
深夜的寂靜被打破，女子的驚叫與男人的質問混雜著犬吠傳出老遠。但四周的鄰舍卻像是沒聽到任何動靜，連夜燈都沒亮一下。
淩曦走進房內的時候，就看到青年男子被士兵反剪著雙手壓在地上，他的妻子則是抱著女兒縮在床鋪的角落中瑟瑟發抖。
“你們是什麼人！？半夜三更闖進我家做什麼！？”
麵對男人憤怒的質問，淩曦神色淡淡。
“連韓城士兵的裝扮都認不出來，果真是越國派來的探子。”
此話一出，男人瞳孔猛然縮了縮，但他很快咬著牙反駁道：“什麼細作，我們可是良民！”
躲在床角的年輕女子拉著女兒就勢跪下，咚咚給淩曦與景煜磕了幾個響頭。
“大人，大人饒命啊大人。草民不知犯了什麼錯，惹惱了大人，但草民的確都是再普通不過的百姓了。什麼越國細作，我們是聽也沒聽過啊。”
景煜也不和她廢話，直接命令士兵上前把人拽過來。
“我能找到這兒，說明你們已經都暴露了。不僅是你，城中凡是房前屋後畫有圓圈套三角形標誌的人家都將受到清查。
你若是不想受罪，就老實把與安達利聯係的方式交出來。”
女子兩股戰戰，臉色血色盡褪，但還是死咬著牙關不鬆口。
景煜沒什麼耐心，正準備直接下令把人帶去牢裏用刑，淩曦卻牽了一下他的手。
“我來。”
她深深看了眼被士兵緝拿的夫妻二人，繞開他們來到了小女孩的跟前。看到她衝自己的女兒伸手，年輕女子終於忍不住大叫道。
“別碰她！不要碰我的女兒！”
其丈夫也像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不要命地掙紮起來。
“放開我！你們想幹什麼？有本事衝我來，來啊！”
小女孩兒隻有三歲大小，頭上豎著小辮子，臉蛋圓潤乖巧。聽到父母聲嘶力竭的嘶吼，小女孩兒也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淩曦伸手把小女孩抱在懷中，輕柔地且有規律地拍著她的後背。
“好了，不哭不哭。”
她耐著性子安撫了一陣，小孩子最是靈氣，許是感受到淩曦身上溫和的氣息，哭聲漸漸止住了。
就在這對年輕的夫妻隱隱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淩曦卻把小女孩交給了士兵。
“把她先抱出去吧，接下來的場麵可能會有些血腥，小孩子還是不要看才好。”
聽聞此話，兩人的皮又再次繃緊。
等到小女孩離開，淩曦才回到年輕女子的跟前。
“聽說你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韓城來了。有多小？和你女兒現在年紀差不多大嗎？”
女子聽出淩曦的言外之意，瞬間汗如雨下。
“你，你……”
“放心，我還不至於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這麼做，豈不是和那些越國賊沒什麼區別了，對吧？”
經她這麼一恐嚇，女子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自幼受過的百般苦楚。隻要一想到自己的女兒有可能也會經曆和自己相同的遭遇，她的眼淚抑製不住地落到了地上。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她痛苦著發出靈魂般的質問，“就因為我們是越國和啟盛國混種的後代，所以就理所應當承受這些嗎？
你們視我們為仇敵，恨不得殺之後快。越國人也拿我們當工具，還要時時刻刻提防我們。
可我們又做錯了什麼呢？如果可以選擇，誰又願意生下來就淪為被人操縱的棋子呢！？”
“你可以不用當棋子。”淩曦堅定地回應她的質問，“隻要你願意配合我們結束這場戰爭，從此你們就能獲得自由。”
女子眼睛亮起，但下一秒卻聽到自己丈夫發出不屑的怒嗤。
“謊話！都是謊話！以前安達利也是這麼說的，但卻從來沒有兌現過！你們這些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無非是想拿女兒來威脅我們罷了！”
“……”
淩曦沉默了片刻，卻並沒有發怒，反而鄭重地和他們對視。
“抱歉，剛才不該用你們的女兒作為威脅。不過我保證，今日所言的每一句話都屬實。隻要你們能把當初如何聯係安達利的方式交出來，我可以讓你們遠走高飛。回越過去也好，繼續北上啟盛也罷，都不會遭到阻攔。”
女子儼然沒料到能夠得到淩曦的致歉，戒備憤恨的目光中閃過一瞬的錯愕。
“保證？可你拿什麼保證？你自己都隻是一介女流之輩。”她說著望向淩曦身後的英俊男人，“你說放我們離開，他們都聽你的話？”
能這麼問，說明女子心中已經動搖了。
淩曦心中鬆了口氣得同時，聽到身後傳來景煜沉穩的嗓音。
“她可以全權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