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珍樂宮中,鈴妃經過數日悉心的調養之後終於能下地了。
她一邊替皇帝係著腰帶,一邊柔聲建議道。
“臣妾病了幾日,皇上就陪了臣妾幾日,當真是感激不盡。如今臣妾已經好多了,皇上總算也能抽出空閑來處理朝政。”
皇帝貪婪地欣賞著眼前女子年輕美貌的皮囊,“不急,朝中最近無甚大事,朕還是留在珍樂宮陪你。”
其實皇帝是因為相信了鈴妃之前夫妻一體,性命相關的謊話,才會對鈴妃這次小產格外看重。
鈴妃眼皮子抽動,“上次王太醫已經瞧過了,臣妾現在隻是氣血虧空,隻怕要補上小半年方能痊愈,但朝中的政務可等不了皇上小半年。”
她說著伸手挽住了皇帝的胳膊,撒嬌地貼了上去。
“況且啟盛與黎國的商隊正在組建的關鍵時機,太子殿下不喜臣妾,若是沒有皇上坐鎮,臣妾隻怕這政策遲遲無法落地。”
皇帝還想說什麼,又聽鈴妃補充道。
“雖說士農工商,商排在最末。但商貿卻關乎著兩國的民生,皇上若是能親自督促著推行此事,想來兩國的百姓們都會交口稱讚。”
皇帝被搔到癢處,立刻心動起來。鈴妃又勸了幾句,他便在珍樂宮坐不住了,帶著大太監徐朔匆匆忙忙去了禦書房。
等人徹底離開,鈴妃這才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旋香。”
“公主有何吩咐?”
一名全新麵孔的侍女悄無聲息地走上前來,正是阿律死後重新被選入宮中伺候鈴妃的人。
“我讓你看管的宮女,情況如何了?”
“公主放心,奴婢給她用了些藥,她每日隻有午時固定兩個時辰清醒,其他時候都乖乖留在屋內休息。”
“那就好,帶我去看看她。”
主仆二人避開左右,來到珍樂宮內一處下人房中。
屋內一共有兩張床榻,眼下卻隻住了一人。
在鈴妃的眼神示意下,旋香將一個小小的瓷瓶放在昏睡的宮女鼻下,片刻之後她便悠悠轉醒過來。
迷迷糊糊中窺見鈴妃的身影,小宮女直接嚇得清醒過來。
“娘,娘娘!”
內心的恐懼讓她下意識爬起來行禮,但長時間的服藥和臥床卻抽幹了她的體力,導致她腳下一軟整個人狼狽地跌落到了地上。
鈴妃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對方,絲毫沒有一丁點兒憐憫之意,眉宇間反而透著十足的凶惡和仇視。
“阿律是怎麼死的?”
宮女聽到她的提問,嚇得渾身顫抖不止。
因為她就是當日被鈴妃派遣前往東宮送假消息,以淩曦受傷為由把景煜騙出來的人。而她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任務,那就是裝成普通的宮女監視景煜的行蹤。
一旦計劃出了岔子,她就得趕緊返回珍樂宮回稟。
“奴,奴婢不知。”
“不知?”鈴妃冷笑,“那你就沒有必要再醒過來了。”
她一說這話,侍女旋香便拿著一方手帕上前。
宮女經曆了數日的折磨,自然知曉對方手帕上塗滿了迷藥。每次旋香都是用手帕捂住她的口鼻,把她迷暈過去。
“不,不要!娘娘息怒,娘娘饒命!”
見旋香月越來越近,想到自己很可能從此長眠不醒,宮女終於還是繃不住心理壓力哭著說出實話。
“是,是景大人殺了阿律姐姐!”
旋香腳步頓住,手中的絲絹距離宮女的口鼻隻剩一尺。她掐住對方下巴,迫使對方抬起頭來與自己對視。
“你若是敢撒謊,知道後果。”
“奴婢不敢!”
宮女淚眼婆娑,卻因著害怕不敢哭出聲來。
鈴妃沉聲下令,“把你那日看到的事情告訴本宮。”
“那日奴婢遵照娘娘吩咐前往東宮通知景大人,後來奴婢便看到景大人帶著東宮的人私下尋找。
景大人很是警醒,奴婢跟了沒多久就被他甩下了。等奴婢就著地上血跡發現景大人的蹤跡時,他像是受了很重的傷,被淩大人帶走了。”
鈴妃目光幽冷,看著她的視線像是要把人凍成冰。
“你既然一早就發現景煜和淩曦沒事,為何不回來稟告本宮?你是故意想要坑害本宮嗎!?”
正是因為消息延遲,她才會把死去的阿律當做了淩曦,甚至自信滿滿地去和太後談條件。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於被逼得犧牲府中的孩子解圍,最後造成這般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境況。
鈴妃正值氣頭上,旋香卻是凶悍地甩了宮女一記巴掌。
“死到臨頭還敢撒謊。”
宮女被打得偏過頭去,嘴角洇出絲絲血跡。
“奴婢不敢。”
“哼,你說發現景煜時他已經受了傷?”
“正是如此。”
“哼。”旋香轉頭看向鈴妃,“阿律身上可是帶著最厲害的蠱蟲,景煜一旦受傷,隻可能是阿律造成的。
公主,這蠱蟲可是隻能由處子血引出。景煜殺了阿律,他怎麼可能還活著?”
鈴妃眯起眼睛,陰冷的視線像是要把人給溺斃。
“既然你不肯說實話,那本宮也沒必要留你了。你這就去和你的好姐妹團聚吧。”
宮女一聽這話登時淒烈地哭嚎起來,“娘娘息怒,奴婢沒有撒謊,這些都是奴婢親眼所見!求娘娘開恩啊!”
鈴妃口中所謂的“姐妹”,正是太後來找鈴妃談判時,寢殿內沒能及時退出去的那位小宮女。
她不僅聽到了太後與鈴妃的交易,更得知了鈴妃假孕的真相。
自太後與婉貴妃離開後,宮女就被關押在了自己的屋子裏。而眼下這位宮女與她同住一屋,自然也受到了波及。
就在兩人惶惶之時,外麵傳來了鈴妃小產的動靜。緊接著撞破辛秘的宮女被即可帶走,再也沒有回來。
留下來的這人代替姐妹被調派去寢殿伺候,一進門就看到坐在床榻上的鈴妃正陰惻惻地看著自己,而她身下的床單上滿是新鮮的血液。
濃鬱的血氣充斥著她的鼻腔,讓她幾欲作嘔。
宮女在那一刻就猜到與自己同住的姐妹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她死了,床單上的血跡就是從她留在世間最後的一抹痕跡。
濃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