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的話讓景夫人眼前一黑，扶著門框緩了許久才喘過這口氣。
“你若是鐵了心要和男人攪在一起，我隻能入宮告訴你姨母，請她做主替你選一門婚事！”
總之她是絕對不會接受自己兒子變成斷袖的。
景煜垂下眼眸，神色莫辨。
“母親說的婚事，若是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思想古板的千金貴女，那請恕兒子不能答應。”
“哼。”景夫人真是要被他給氣笑了，“你思想倒是不古板，也是成天到晚不回家，可你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麼混賬事？你自己想不通也就算了，淩曦可是他生父一族中最後的一絲血脈。林大人若是在九泉之下知道你拐走他唯一的兒子，也定不會饒恕你！”
“知子莫若母，母親應該清楚我的性子。就算您現在把我和淩曦分開，兒子也不會隨便找個女子成婚。如此，母親也不願意接受淩曦嗎？她除了不是女兒身，可有什麼不好之處？”
景夫人急得都帶上了哭腔，“淩曦卻是什麼都好，他但凡是個女子，我何必拆散你們！？可他不是啊，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聽到這，心中忐忑不安的淩曦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景煜。
隻見對方苦笑著搖了搖頭，“母親隻是氣急了才會說這些話來敷衍兒子。
淩曦她身世坎坷，親生父母雙亡，如今身邊隻剩下養父和撫養她長大的師傅師娘。再加上她身為大理寺丞的身份，每日公務繁忙，甚至還需麵對窮凶極惡的匪徒。
就算她是女子，母親也絕無可能接受她與兒子成婚的。”
“淩曦這般優秀，她若真是女子，我明日就去淩府提親！”
“母親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話說到這，景煜便不再急著開口了，而是衝身邊人露出一抹淺淡的微笑。
景夫人見狀隻覺得更加古怪，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了許久，忽然倒抽了一口涼氣。
“你，你剛才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母親聰慧，怎會不知兒子心意？”景煜挺直了背脊，鄭重其事地行了個大禮，“茲事體大，並非兒子與淩曦故意隱瞞，還請母親恕罪。”
就在他說話的同時，淩曦也提著衣擺緩緩跪了下來。
“景夫人息怒，晚輩與景煜並無斷袖之嫌，隻是因為晚輩女扮男裝入仕為官，這才不得不隱藏身份。之前叫景夫人誤會，實屬晚輩之過。”
景夫人愣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過分明豔的“少年”，隻覺得她說的每一個字都知曉，連在一起卻聽不懂了。
“什，什麼意思？你是女子？”
淩曦抿唇，幹脆抬手抽出了發髻間的木簪。一頭烏黑亮麗的發絲垂順下來落在肩頭，將她用衣衫偽裝出來的五分英氣化於無形。
景夫人瞳孔地震，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當真是女子？這怎麼可能呢？你還是大理寺寺丞，朝廷怎麼會允許女子入仕？”
說到這不用淩曦解釋，她自己就反應過來。
“等等，我記得你剛來京都的時候，便是以男子的身份在外行走。難道你那個時候就已經決定要這麼做了？”
淩曦自知理虧，並不敢隱瞞，隻能將自己原本打算為母親報仇的經曆說出來，同時替淩宇堯解釋道。
“我一開始以為父親是因為不愛母親，才會把她和我拋下。後來查出了其中的隱情，方知父親對母親用情至深。
至於他默許我以男子身份入仕為官，甚至是進了和他爭鋒相對的大理寺，都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親手為親生的父母報仇。”
景夫人身為太後娘家外戚，從來就沒權利中心離開過，自然也知曉淩曦家裏的這些辛秘。
一想到淩曦吃了這麼多苦，便忍不住心疼起來。
“那你現在已經完成了複仇，為何不盡早抽身？畢竟紙包不住火，你這女兒身的秘密一旦被揭穿，那可是抄家滅族的重罪！”
“樹欲靜而風不止，晚輩何嚐不想堂堂正正地站在陽光下，無需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但朝中麻煩事情不斷，晚輩實在是無法抽身。”
想到太子如今對淩曦的看重，景夫人一下子又緊張起來。
“你的這件事還有誰知道！？太子殿下若是怪罪下來怎麼辦？”
瞧著景夫人慌了神，景煜這才用沉穩的口吻勸慰道：“母親別擔心，淩曦的苦衷，太子殿下與婉貴妃都知曉，他們對淩曦隻有心疼與憐惜，並無怪罪之意。”
“不僅如此，因著上次在行宮為皇上解毒之事，皇上還賜了我免死金牌。”
“母親放心，隻要解決了宮裏的鈴妃，太子便可順利登基。到時候淩曦有從龍之功，再加上其師傅懷沽先生又是太子太傅。無論如何，兒子都會保她平安的。”
聽到這，景夫人再次露出震驚的神情。
“你竟是一早就將所有事情都打算好了。也對，以你的脾性，定是要事事都在掌控之中方才安心。”
此時景夫人已經從兒子是斷袖的打擊中緩過神來，畢竟未來兒媳婦是個女扮男裝的大臣這件事更值得她操心勞神。
景夫人神情複雜地再次看向淩曦，瞧對方披散著一頭秀發，乖巧溫順跪在自己身前，明明單薄的身軀卻如同冬日裏的青鬆一般堅韌。
歎了口氣，景夫人彎下腰來托住了淩曦的胳膊把人扶了起來。
“好孩子，快起來吧。”
淩曦心下一喜，忙追問道：“夫人不怪罪晚輩了嗎？”
“你當年為了替母複仇，這才迫不得已女扮男裝。這不是你的錯，我又怎麼會忍心怪罪。倒是某些人……”
景夫人說著狠狠瞪了一眼自己高大英俊的兒子。
“明知道我這個當母親的擔心的是什麼，還故意嚇唬我。你以為我聽不出你那些激將的話嗎？在你心中我就是這般古板守舊的老媼？”
景煜也站起身來，陪著笑向其道歉。
“都是兒子的錯，還請母親責罰。”
“哼！我告訴你，我寧可認淩曦做兒媳，以後把她寵上天，也不想認你這個臭兒子。”
“可是母親，沒有我這個兒子，淩曦也當不了您的兒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