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李依然都沒回過味兒來,還自以為是地認定威遠將軍也是受了榮王的調派,親自帶兵回都城搶奪王位的。
“原來將軍早就得到了榮王殿下的招攬,為何不早與我們講,害得妾身好生擔憂了一番。”
“擔憂什麼?”
李依然嗔了他一眼,“自然是擔心將軍性子執拗,得罪了榮王殿下。不過現在好了,咱們全家皆有從龍之功,待到娰南嫁給太子殿下之後,你我便是太子的嶽父嶽母,何等榮耀!”
光是想到那樣的日子,李依然就亢奮得渾身顫抖。
“到那時,將軍也不用再風餐露宿地在外帶兵打仗了。你我夫妻二人安心在京都城中養老,豈不快哉。”
看著眼前這個被富華迷了眼的婦人,威遠將軍隻覺得自己似乎從未真正了解過對方。
“你是何時搭上榮王的?”
“何時?”李依然神秘一笑,“妾身隻是後宅婦人,哪裏有什麼本事搭上榮王殿下,這一切都是家兄的功績。”
威遠將軍眯了眯眼,“你家兄?難道是李羨?”
“李羨?他這個榆木腦袋怎會被榮王看中。能成如此大事者,當然是我親兄長李興。這些年來李羨仗著嫡子的身份打壓我們二房,勸說父親不許我兄長入仕。多虧了榮王出手,才讓兄長順利去了吏部當差。
這些年來我兄長更是盡心盡責為榮王辦事,可謂是勞苦功高!反倒是李羨因為得罪了榮王,仕途不順,慘遭貶職,罪有應得!”
威遠將軍緊蹙著眉頭聽完她這番瘋癲之言,惱怒的同時又有些許慶幸。
“幸好。”
李家乃是百年世家,家風清廉。
自己雖然娶的隻是李家的庶女,但嶽父嶽母這些年來卻將他當做親子看待。
幸好作為李府嫡長子的李羨並未行差踏錯,就算清算李家的功過,也不至於連累到李府其他家眷。
隻是這兩個字落在李依然的耳中,卻還以為他是在感歎自己的聰慧。
“是啊,幸好家兄早早就選定了榮王這棵良木,如今咱們威遠將軍府也可憑借此功成為勳貴氏族中的一員。”
“那你可曾想過,如果榮王失敗的話,會有何下場?他犯下的可是弑君造反之罪,一旦被發現,那便是誅連九族的下場。”
麵對威遠將軍的質問,李依然卻信心十足地哼笑一聲。
“將軍真以為我傻嗎?我們母女所做的一切,皆是在暗中操作。當初大理寺尋不到我們給太子下毒的證據,以後也不會尋到。
況且就算榮王起兵失敗,太子依舊繼承大統。那我們的女兒照舊是太子府的側妃,榮華富貴一樣不少。”
“你倒是好算計,我竟不知自己所娶的枕邊人竟是個蛇蠍心腸的毒婦。”
威遠將軍忍無可忍厲聲嗬斥,同時一巴掌甩在了對方的臉上。
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李依然尖叫著摔倒在地。
馮娰南嚇壞了,先是愣怔著看了一眼威遠將軍,這才慌慌張張去扶自己的母親。
“母親,您沒事吧?快起來。”
隻是不等對方起身,威遠將軍便又是一腳補了上去,直接踹在李依然的肩頭,讓對方再次狼狽摔了回去。
“啊!將軍,你瘋了?”
“父親你這是幹什麼?可是母親有什麼過錯?”
“過錯?”威遠將軍伸手指著她們母女,厲聲痛斥道,“我馮德從始至終忠君愛國,即便是被封了將軍之位也是恪守己身,從不敢行差踏錯。
你們倒好,背著我夠大反賊,背棄家族,謀害儲君。今日還敢恬著臉與我誇耀,想當皇親國戚?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你們也配?”
遭到如此嚴厲的訓斥,李依然這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將軍這話什麼意思?榮王已經起兵奪得了王位,你如此辱罵榮王乃是大不敬。”
“榮王這個奸詐小人,就憑他也想逼宮?實話告訴你們吧,皇上早就察覺了榮王的奸計,今日引他入宮不過是設下陷阱,等他自投羅網。
我連夜兼程帶兵趕回都城,便是奉皇命捉拿榮王與反賊。如今榮王已經伏法,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
說完這話,李依然差點沒暈過去。
之前期待有多高,眼下失落就有多深。
“怎麼會這樣?榮王竟然,敗了?”
威遠將軍冷哼一聲,“不僅敗了,還是我親手將他拿下的。對了,還有一件好事忘了告訴你,太子殿下的毒已經解了。你們謀害儲君,很快就會有官兵前來捉拿。趁現在還有些時間,不如先想好遺言。”
“!!!”
“太子沒死?這怎麼可能?”李依然臉上血色盡退,眼中卻殘存著不甘,“那鴆毒可是天下奇毒,且並無解藥。太子不可能解毒,一定是假的。”
“誰說此毒無解?淩寺丞的師娘便第一時間帶回了解藥,救了太子殿下。若非為了引榮王上鉤,殿下早就將你們一網打盡!”
“不可能!”李依然歇斯底裏地叫嚷起來,“鴆毒不可能有解,管她是誰的師娘,都不可能解得了鴆毒。”
“李夫人還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清冽的嗓音在院門外響起,如同驕陽刺破烏雲,驅散了陰影之下的魑魅魍魎。
淩曦與景煜一同現身,緊接著便有大量的官差們魚貫而入,將府中內外仆役團團圍住。
淩曦打量著李依然狼狽惶恐的樣子,直接下令道:“李氏母女謀害儲君,罪不容恕。將其帶回大理寺,擇日問斬。”
“嘶——!”
李依然深吸一口氣,下意識揪住了威遠將軍的褲腿。
“將軍,您可要救救妾身,我可是你的妻子啊!”
馮娰南也撲過來央求道:“父親,您救救我。女兒不想死!”
威遠將軍卻閉了眼睛,掩去眸底的痛楚與惱恨。
“現在才想起來後悔,晚了。太子殿下已然知曉了你們的罪行,你們逃不掉。”
李依然看著迅速靠近的官差,歇斯底裏地大喊起來。
“放肆,我可是威遠將軍的夫人,你們誰敢動我?淩曦,你並無證據證明毒是我下的,你憑什麼抓我?”
淩曦走近,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對方。
“李夫人不必強辯,剛才你們母女與威遠將軍的對話,我們在外麵都聽到了。”
“!!!”
李依然心頭一哽,差點沒暈過去。
馮娰南卻及時掐了她一把,同時反駁道。
“你在說什麼,我們聽不懂。空口白牙,或是淩大人聽錯了也未可知。如今我們威遠將軍府已經與太子殿下聯姻,我便是正經的東宮側妃。淩大人要想治我的罪,得先問過太子的意思。”
“將爾等拿下,便是孤的意思。”
伴隨著沉穩有力男聲響起,婉貴妃與太子出現在小院之中。
“馮娰南,你為了置孤於死地,不惜在自己大婚當日將孤騙去新房之中,再將鴆毒混入熏爐中燃燒給孤下毒。
最後利用側妃的身份調開院內的守衛,將二皇兄引來做替罪羊。
如此毒婦,豈配做孤的側妃。”
說到這裏,婉貴妃順勢開口道:“本宮已經向皇上請旨,解除了威遠將軍府與東宮的婚約。
馮小姐,你既然這麼想攀高枝,本宮不如將你指婚給楚霖瑜,讓你們去地府繼續做異想天開的太子夢。”
“不!”
馮娰南聲嘶力竭地吼道:“我沒有給太子下毒,你們剛才是聽錯了!沒有證據,你們不可以判我的罪。”
“姐姐剛愎自用,沒想到生下的女兒也如此蠢笨。當年你用鴆毒害我,頂替我的身份嫁給了威遠將軍。
十幾年過去了,你竟還用這招對付太子殿下。真以為老天沒長眼,會讓你得逞兩次。”
在淩曦的攙扶之下,一名麵戴薄紗的女子自婉貴妃身後走了上來。剛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子身上,倒是忽略了她的存在。
隻是在看見此人的瞬間,李依然就如同撞了鬼一般,情不自禁地顫抖著身體。
“你,你……”
李詩涵揭開麵紗,露出自己的廬山真麵目。
“多年不見,姐姐別來無恙。”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李依然想要轉身逃走,卻被四周的官差及時擒了回來。
李詩涵冷笑著望著她,“你我姐妹一場,你跑什麼?難不成是怕我向天下人揭露你毒殺手足的真麵目,好叫你血債血償。”
伴隨著對方的靠近,李依然瘋狂搖頭。
“別過來,鬼,鬼啊!”
淩曦伸手掐住李依然的脖子,替自己師娘甩了對方兩個耳光。
“若這世上真有鬼,也是你這種敗德辱行之人!我師娘風光霽月,是這個世間最溫和善良的存在。你這種齷齪毒婦,甚至不配與我師娘同姓。”
李詩涵看著李依然被掐得泛紅的麵頰,卻是輕笑了一聲。
“其實當年我雖中了你的毒,也並非全然都是壞處。生死關頭,是懷沽衝進火場將我救出。也是他帶著我四處尋訪名醫,最後在蜀中鄉下找到徹底根除鴆毒的辦法。
這些年來我與懷沽兩廂廝守,很是恩愛。反倒是你,辛辛苦苦謀來了這威遠將軍夫人的位置,卻一年到頭都無法與夫君團聚一次。
天道好輪回,正是你當年種下的因,才有了今日的果。”
“嗬嗬……”
李依然聽著這些話,腦子嗡嗡作響,心肺也因為缺氧而傳來刀割般的刺痛。
淩曦看她快要暈過去了,這才適當鬆了力道。但下一秒,她卻從衣袖中掏出一隻瓷瓶,將其中的東西強行灌入了對方口中。
不僅她如此,馮娰南也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咳咳咳!”
母女兩人跌坐在地上,被嗆得接連咳嗽。
馮娰南捂著脖子,“你,你給我們吃了什麼?”
淩曦哼道:“你們這麼喜歡給人下毒,那我便也讓你們嚐嚐鴆毒的滋味。”
“什麼!?你給我們下鴆毒?!”
馮娰南眼前一黑,強撐著才沒嚇暈過去。另外一邊的李依然已經開始捶著胸口,試圖將咽下去的毒藥吐出來。
“淩曦,你不得好死!”
“我們母女就算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放心,關於鴆毒的解藥我早就研製出來,哪兒就這麼容易死人了。”淩曦說話時扔下一個荷包,剛巧落在兩人距離的中間,“這裏麵隻有一顆解藥,你們母女隻能有一人獨活。”
話畢,上一秒鍾還同仇敵愾的兩人下一秒就同時撲向那荷包,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給我!”
“不,這解藥應該給我。”
“放屁,我是你母親,你應該把解藥讓給我,否則你便是不孝!”
“要不是你挑唆我為榮王辦事,我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我還年輕,還沒嫁人生子,我不想死……”
看著母女兩人扭打成一團,衣衫崩壞,披頭散發的模樣,淩曦總算覺得稍微解了心裏的這口惡氣。
“惡人自有惡人磨,太子殿下,貴妃娘娘,師娘,我們先回去吧。”
一行人剛剛走出威遠將軍府,便有官差追出來稟告道。
“啟稟淩寺丞,府內的李氏母女已經互毆得暈過去了。”
婉貴妃聞言歎氣,“如此毒婦,隻是下毒讓她們去死,真是便宜他們了。”
淩曦聞言卻是笑了笑,“貴妃娘娘放心,微臣不過給她們二人各自喂了些清水罷了。李依然害得我師娘十數年被餘毒折磨,我不過是讓她們也嚐嚐這膽戰心驚的滋味。”
與此同時景煜踱步來到她身邊站定,對手下的官差吩咐道:“將嫌犯押入大牢,嚴加看管。待到皇上降旨,與榮王等人一並處置。”
“是!”
……
……
大理寺。
“榮王造反一事已告一段落,咱們也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子了。”
沈逸航沒正形地靠著淩曦的案桌說話,同時時不時啃一口手中的果子。
“對了,你既然已經與景大人在婉貴妃和太子殿下那兒都過了明路,準備什麼去景府拜見侯爺和夫人?”
說到景煜的父母,淩曦難得寫字的手抖了抖。她蹙眉將寫壞的奏章揉成團,沒好氣地扔到了沈逸航的身上。
“關你什麼事。”
兩人正打鬧著,突然有衙役送來急報。
淩曦接過掃了一眼,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不好,東宮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