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反對！”
婉貴妃帶著哭腔開口，直接吸引了眾人的視線。她先是惱恨地瞪著榮王，之後又垂眸看向自己隆起的小腹。
“你們可別忘了，本宮腹中還有一子。陳太醫已經診斷過了，說本宮這胎必定得男。如此，就算皇上有些許不測，也不至於到了後繼無人的程度。”
隻是她這麼一說，卻立刻招來了榮王的挖苦。
“貴妃娘娘在皇後與璃貴妃之間煎熬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熬出頭，不想輕易放棄也是情有可原。隻是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兄如今的身體每況愈下，而貴妃腹中的胎兒不過才剛顯懷。萬一中途有個什麼變數，難不成要讓全天下的百姓們等著下一任皇帝出生？”
“你！”
婉貴妃想要反駁，剛說了一個字又被對方打斷。
榮王陰邪地掃視過來，宛如一條盯上獵物的毒蛇，叫人心驚膽寒。
“況且女子懷孕生產本就艱險，九死一生。貴妃娘娘如何能保證一定能平安生下小皇子，並且將他平安地撫養成人呢？”
“你是在威脅本宮！？”婉貴妃怒不可遏，直接與榮王對嗆起來，“各位宗親們可都聽到了？如今皇上還沒傳位呢，榮王就已經惦記上本宮和腹中龍子的性命了。日後這王位若真是不幸傳到榮王手中，那豈不是我等豈還有命可活！？”
“……”
麵對關於兩人的爭執，現場的宗親們皆緘默噤聲。
關於大位之爭，向來都是成王敗寇。當年皇帝能夠奪得大寶，私下也沒少用手段。甚至在繼位之後也第一時間把有威脅的兄弟殺的殺貶的貶。
若非榮王這些年來一直表現得與世無爭，恐怕也早就死在了皇帝刀下。隻是誰能想到，兜兜轉轉，皇位居然會又落回到榮王手中。
這便是命運吧。
就在氣氛僵硬之時，大太監徐朔步履匆匆而來。
“啟稟太後，貴妃娘娘，皇上醒了。”
太後聞言騰地一下站起身來，“醒了？哀家這就去看看皇帝。”
然而徐朔卻躬身道：“太後娘娘息怒，皇上說了，隻想見榮王殿下一人。”
“什麼！？”
太後身子晃了晃，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婉貴妃挺著肚子上前將其扶住，同仇敵愾地盯著榮王。
反倒是榮王展現出一副旗開得勝的樣子，跟著徐朔去見皇帝。
“你來了。”
寢殿中，陳太醫正在收拾藥箱，似乎剛給皇帝診完脈。
看到榮王進來，他趕緊叮囑皇帝暗按時用藥，不可情緒激動之後便慌忙離去。
殿內光線昏暗，隔著深青色的床幔，皇帝沙啞的聲音傳來。
“徐朔，你出去。朕，要單獨和榮王說話。”
“是。”
待到隻剩下兩人之後，皇帝才艱難地撐著身子坐起來。
“朕當初真是瞎了眼，居然沒瞧出你的狼子野心。早知如此，朕就該在繼位之時就把你連同燕王祿王一並發配到邊疆去！咳咳咳！”
因為情緒太過激動，皇帝劇烈咳嗽起來，即便是隔著床幔都能隱約看到對方喘不上來氣時的難受模樣。
榮王見狀心中升起一股隱秘的爽感，隻覺得以往自己的隱忍都有了意義。
“世事難料啊皇兄。當年先皇分明更中意我的才華，若非你早生我幾年又是嫡子，怎麼可能順利繼承大統。
如今好了……”
他說著展開雙臂，很是愉悅地欣賞皇帝寢殿的陳設。
“該是我的終究是我的，一樣都逃不掉。”
床榻之上的皇帝呼吸沉重，儼然是被榮王的話氣得不輕。
“你，你老實告訴朕，之前在行宮栽贓婉貴妃給朕下毒，還有這次毒害太子，是不是你的手筆！？”
“嘖，皇兄說話要有憑據，莫要冤枉了弟弟。”
下一秒，一卷聖旨直接飛了過來，落在榮王的腳下。他撿起來一看，發現竟然是擬好的傳位詔書，上麵赫然寫著自己的名字。
皇帝捂著胸口，每喘息一次都極為費力。
“朕雖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但如今整個皇室隻剩下你這一脈。朕就算是再惱恨，也不可能讓楚氏的王位斷在朕這裏。”
榮王瞳孔放大，立刻將聖旨抱在懷中，沒想到自己所追求的東西來得如此容易。
皇帝還在繼續念叨：“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在朕印下玉璽之前，這聖旨還隻是廢紙一張。”
聽他這麼說，榮王才從狂喜之中清醒過來。
“你耍我？”
“咳咳咳，你以為朕的皇位就這麼好得？”
榮王想了想，開門見山道：“你有什麼條件。”
“這次太子中毒，是你挑唆老二下的手吧。你真是好謀算，害了太子，也把老二拖下水。”
榮王不耐煩地打斷，“皇兄不如說重點。”
皇帝冷哼一聲，“朕要你保證，就算是以後繼位，也絕不會為難婉貴妃腹中未出世的孩兒。若她與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朕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就這？”
“就這，你可能做到？”
榮王眯起眼睛思忖了片刻，最終還是忍不住皇位的誘惑點頭答應。反正再惡毒的事情都做過了，不過是發個毒誓而已，等他繼位之後什麼事情還不是由他說了算。
“好，你我畢竟兄弟一場，我也不至於小氣到連你最後一線香火都掐斷。”
說著他便豎起了手指，準備按照皇帝的要求立誓。
“等等。”皇帝將其打斷，艱難地喘息了片刻又道，“朕要你當著一個人的麵發誓。”
榮王蹙眉，“誰？”
皇帝敲了敲床沿，緊閉的殿門重新打開，隻見一道人影急不可耐地衝了進來，竟是之前被幽禁在皇陵的大皇子。
在見到大皇子的瞬間，榮王鬆懈的神經再次繃緊。隻是還沒等他開口，大皇子就激動地跪在了他的麵前。
“父王！兒臣不孝，如今才來拜見！父王，您為何不早些把真相告知兒臣。這麼多年讓您與母妃兩人背負一切，是兒臣不孝啊！”
榮王心頭一哽，下意識嗬斥道：“大皇子莫要胡言亂語，誰是你父王。”
下一秒，之前負責接大皇子入宮的侍衛卻帶著滿滿一下子的手書出現在殿內。
“啟稟王爺，屬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當年的真相盡數告知大殿下。如今王爺已經得到傳位詔書，大殿下也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了。”
看著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屬下，榮王更是汗毛倒豎。
與此同時大皇子看到了榮王拿在手中的詔書，在情緒激動的情況下他也沒瞧得仔細，隻是晃眼看到上麵白紙黑字寫著傳位於楚錦睿這一行字，便露出狂喜的笑容。
“父王，您得到詔書了！？恭喜父王，不，恭喜父皇！”大皇子改口改得毫無心理負擔，可見早已急不可待。
“朕還沒死呢，你管誰叫父皇？”
突然響起的低沉嗓音嚇了大皇子一跳，他尋聲看向床榻方向，後知後覺地發現皇帝居然也在。
“父，父，父皇！？”
隔著床幔，皇帝重重地冷嗤道：“免了，朕可擔不起你這句稱呼。你早已從宗蝶上除名，有何資格稱朕為父？”
被訓斥了兩句，大皇子臉紅心跳得厲害。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麼，因為恐懼而佝僂的身體重新挺直。
“的確，你我之間的父子緣分已絕，如今我已找到真正的父皇，而我則是啟盛國的嫡長子！”
他越說越興奮，滿含期望地朝榮王看去，誰知卻對上了對上陰霾滿布的眼眸。
啪——！
下一個瞬間，榮王抬手賞了大皇子一記重重的耳光。
“你這張嘴若是管不住，本王不介意叫人給你縫上。”說罷他連忙向皇帝解釋，“大殿下怕是在皇陵中關傻了，皇兄千萬別相信他的鬼話。”
“是嗎？朕倒是覺得你們父慈子孝得很！”
皇帝在說這話的同時，原本關閉的殿門再次轟然開啟，之前還聚在一起議事的宗親們集體出現在門口，景煜和淩曦二人親自護著婉貴妃與太後站在最前方。
“榮王，你與璃貴妃私通，禍亂宮闈，還生下楚霖瑜這個孽障。如此欺君大罪，該受車裂之刑！”
婉貴妃附和著太後的話質問道：“榮王，看在皇子顏麵的份上，你隻要現在伏法，本宮願賞你一具全屍。”
“！！！”
榮王心跳的速度直線上升，一邊和殿外的人對峙，一邊快速地思考著對策。
其實早在大皇子出現時，他就已經預料到不對勁。如今被太後以及各位宗親抓了個現行，他更是確定這是皇帝設的一場局。
“你們是何時懷疑我的？”
淩曦抬了抬下巴，“那還要多虧了皇後娘娘，若非她提供了線索，我們也不會發現你在芷芙宮後的竹林之下挖的密道。”
“密道？”榮王裝傻充愣，“什麼密道？”
景煜打了個響指，之前的侍衛便將盛滿手書的木匣送到了太後跟前。
“榮王不必裝了，你利用璃貴妃謀權篡位，卻不知對方也對你心生提防。即便你命人清空了密道之中的物件，卻不想璃貴妃卻在自己的寢殿的牆體內藏了你們多年來往來的信件。”
淩曦隨手拿起一封，當眾展示給現場的皇室宗親辨認。
“根據我們的查閱，已經可以確定大皇子就是你與璃貴妃私通後生下的野種。這麼些年來璃貴妃聽從你的命令，一直與皇後母子爭權奪利，幫扶你在宮中安插眼線，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讓你的兒子登上大寶。”
“天啊，居然有這等事情！”
“榮王居然與璃貴妃混淆皇室血脈，如今還下毒暗殺太子殿下。如此行徑，實在是罪無可恕！”
“應該立刻將其父子二人拿下，以正視聽！”
麵對這些宗親的咒罵與申斥，還沒高興多久的大皇子再次陷入深深的惶恐之中。
“你，你們不能殺我父皇！他現在已經拿到了傳位詔書，是名正言順的皇帝了！你們若是動手，就是造反！”
淩曦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長。
“大殿下還是如同之前那般行事毛躁，你可看清楚了，那詔書上可有玉璽的印記？”
大皇子聞言隻覺得晴天霹靂落在頭頂，他僵硬地轉頭去看榮王中的詔書，卻再次換來一個巴掌。
“蠢貨！本王聰慧過人，怎會生下你這般豬腦子的子嗣。定是你遺傳了你母妃那囂張跋扈的愚蠢性子，才成了如今這般扶不上牆的爛泥！”
驟然聽到親生父親的辱罵，大皇子心神巨震。
“父，父王？”
榮王連一個眼神都不想給他，反倒是抬手朝著宮殿之外射出一支袖箭。隻聽得一陣巨響，青天白日的天空中炸出一串白光。
“你們以為尋來這個蠢貨作證，就能叫本王束手就擒了嗎？實話告訴你們吧，這些年來本王在宮中安插的眼線已有百人。今日能放心接招入宮，也並非全無準備。”
聽聞此話，那群宗親們便開始惶惶不安。
“楚錦睿，你想幹什麼！？”
“我警告你，這裏是皇宮重地，你若是膽敢造反，宮中侍衛定將你就地斬首！”
“沒錯，你最好立刻投降伏法，否則……”
“否則如何？”榮王不耐地打斷對方的話，輕挑且嘲諷地勾起了唇角，“實話告訴你們這群老不死的，我等這一刻已經太久了。今日就算皇帝老兒不把皇位傳給我，本王也會自己動手來拿。”
剛說完，便有一群禁軍衝將而來，把皇帝所在的寢宮圍了個水泄不通。
榮王見狀猖狂大笑，“哈哈哈！想不到吧，就連宮中的禁軍都已在本王的掌控之中。本王離這皇位，不過是一步之遙。”
不等他笑聲停下，淩曦就抱著胳膊反斥道：“失之毫厘謬以千裏，你一個名不正言順的反賊，就算穿上了龍袍也成不了皇帝。”
在她說話的同時，一個穿著鎧甲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太後與婉貴妃的麵前。
“啟稟太後娘娘，微臣已奉命將禁軍之中叛變投敵之人盡數斬殺，皇宮的防衛也暫時交由微臣手下的軍士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