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內，婉貴妃正小心翼翼地伺候著皇帝喝水。
從中毒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日時間，皇帝的臉色已經幾乎完全變成了烏青，精神也不過是勉強撐著沒有睡過去。
“微臣參見皇上。”
看到淩曦等人到來，皇帝沒有力氣吼人，隻能以眼神示意婉貴妃替自己問話。
婉貴妃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陳太醫，皇上半個時辰前醒了，剛用了些米粥，你快來給皇上診脈。”
“是。”
隻是陳太醫一搭上對方的脈搏，整個人就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皇帝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的異樣，眼中流露出明顯殺意。
“你抖什麼？”
“微臣，微臣……”
沒等陳太醫把話說完，淩曦就主動往前一步。
“啟稟皇上。”
“啟稟皇上，淩曦已經查明您中了什麼毒。”景煜搶在了淩曦之前突然開口，直接將皇帝的火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果然，皇帝下一句立刻問道。
“那可製出了解藥？”
“已經基本調配妥當，隻是……”
他故意停頓下來，引得皇帝心中焦急。
“隻是什麼？”
“隻是此藥十分霸道，行宮之中所剩的藥材有限，淩曦隻有三成把握。”
此話一出，整個殿內的人都驚地抖了抖身子。
“三成！？”二皇子率先叫起來，他剛剛詢問淩曦的時候，對方分明說一切準備妥當。
婉貴妃也咽了口唾沫，“三成未免也太少了。皇上聖體，容不得半點馬虎。”
皇帝童顏眯眼，艱難地發出沙啞的聲音。
“三成，景煜，你是想給朕陪葬嗎？”
到了生死關頭，皇帝早已將所謂的親情拋之腦後，即便是懷著他骨血的婉貴妃尚且逃不脫一死，又何況隻是景煜和淩曦這樣的普通臣子。
然而麵對皇帝的威脅，景煜卻是神色不變。
“微臣想向皇上討個恩典。眼下行宮之中無人能製出解藥，唯獨淩曦能有一線希望。隻是此事凶險異常，但凡有行差踏錯，都將給淩氏帶來滅頂之災。
微臣懇請皇上賜下免死金牌，嘉獎淩曦英勇護主的行為。”
皇帝聽完這話當即發出冷嗤，“他是臣子，救朕的性命本就是理所應當。”
“話雖如此，但皇上已經是油盡燈枯。陳太醫已經說了，今日午時便是皇上大限之時。”
“！！！”
這話一出，直接震得皇帝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他猛地看向跪著的陳太醫，滿眼的不可思議。
“你說，朕午時就要死？”
得知自己可能會死，和得知自己馬上真的就要死完全是兩個概念，皇帝顯然被打擊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陳太醫顫抖如篩，大滴大滴的汗水順著下巴落在了地上。
“微臣，皇上……”
景煜在旁沉聲提醒，“按照陳太醫的診斷，皇上中了如此劇毒，本該一直沉睡下去。但眼下皇上突然清醒，甚至有力氣用膳，恐怕……”
他沒把話說完，卻暗示對方已經到了回光返照的階段。
趁著皇帝分神的時間，景煜再次遊說。
“淩曦明知隻有三成的幾率，但還是冒險為皇上配置解藥。
這毒若是解了，皇上會認為這是淩曦理所應當該做的事情。但若是沒解成功，淩曦卻會因此背上救主不利的罪名，甚至連同家人都會被牽連。
但導致皇上陷入如此絕境的人卻是遠在京都的榮親王，堵上性命救皇上性命的人卻是淩曦。
微臣鬥膽請問皇上，這公平嗎？”
“……”
皇帝後知後覺地回神，眼神化作利刃，似乎要把景煜的身體戳出洞來。
“你大膽。”
景煜不卑不亢，不肯讓步。
“微臣隻是希望淩曦能夠安心地為皇上調配解藥，不必受到其他因素的幹擾。”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隱隱帶著互相威脅之意。
淩曦怔怔地看著景煜，心中感動非常。對方知道她所有的委屈、憤怒與不甘，於是便想方設法替她尋求補償，哪怕是冒著被皇帝忌憚甚至殺頭的風險。
深吸一口氣，淩曦收回目光。
“皇上，微臣所求這塊免死金牌，並非簡單針對於替您解毒。”
“不是解毒，那是什麼？”
皇帝眸底溢出更加濃鬱的殺意，仿佛隻要淩曦接下來說的某個字令他不滿，他都會豁然爆發。
淩曦抿了下唇瓣，視線落在了婉貴妃身上。
“微臣調配的這款解藥，需要一種特殊的藥引，那便是與皇上有著親緣關係之人的血。”
“血？！”
跪在一旁的景煜強忍著沒有露出詫異之色，殿內的其他人卻是紛紛驚呼起來。
“沒錯。婉貴妃，三殿下甚至包括皇後與二殿下都需得經過測試。隻有能與皇上血液相融之人，方能有幸成為藥引。
微臣為了救皇上，必須取一小碗血，但這勢必會損傷各位皇子和娘娘的身體，乃是大不敬之罪，故而微臣鬥膽向皇上求一道免死金牌。”
許是劇毒影響了思考的能力，聽完淩曦的解釋之後，皇帝思考了許久才回應。
“朕乃一國之君，不過是取一碗血而已，這是他們的榮幸。”
“能夠與皇上血液相融之人自然是天大的榮幸，但對於沒能被選上的貴人來說卻未見得如此。萬一有人事後以此事為借口向微臣發難，微臣隻怕是死十次百次都不足令他們泄憤。”
皇帝還想反駁，婉貴妃卻開口附和她的話。
“這的確是個天大的隱患，不過相比起你能救皇上性命這件功勞，其他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想來在這生死關頭，皇上也並不會吝嗇這一塊免死金牌。”
坐在下首處的三皇子也跟著請求道：“兒臣懇請父皇同意淩寺正的請求，並且速速將皇後娘娘與二皇兄請來此處進行測試！”
皇帝還沒來得及開口，景煜給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皇上，距離午時隻剩半個時辰了，還請您速速決定。”
左看右看，就連自己的大太監徐朔也跟著跪下來求情。
皇帝沉沉地看了淩曦一眼，“好，隻要你能救朕性命，朕便賜你免死金牌。但若是不能……”他頓了頓補充道，“那朕不僅要你陪葬，整個淩氏都得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