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親王府。
聽完屬下的稟報，榮親王沉著臉許久都沒開口。直到屬下額頭上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到地上，他才冷冷地咒罵了一句。
“本王當二皇子被皇後教養成了什麼厲害角色，如今看來也同樣是個沒用的蠢貨。”
屬下咽了口唾沫，狗腿地附和道：“枉費主子費盡心思把許進等人送到對方手中，要怪隻怪二皇子和皇後沒有抓住機會。”
榮親王眯眼，“說起來這個淩宇堯也是個狠角色，知道破釜沉舟博得皇帝的同情。”說著他想到了什麼，追問道，“許氏一族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已經差不多快結案了，怕是會被許氏平反。”
見榮親王不悅地抿緊了唇瓣，屬下才趕忙解釋。
“主子息怒！眼下淩氏父子風頭正盛，許氏的案子又是皇上親自交代下去的，還有鎮邊大將軍府的人盯著。咱們的人為了不打草驚蛇，不敢太過插手。”
“哼。”
榮親王冷哼一聲，倒是沒有責備，隻是提醒道。
“案子翻了也就翻了，總歸那些銀兩也不會退回去。倒是那些個不中用的人，該處理的就處理掉，別給本王留下後患。”
屬下知曉他指代的是許進一行人，連連點頭稱是。
就在許進“畏罪自殺”之後，許氏商行的案子總算是有了結果。
可拿著遲到了十餘年的判決結果，淩曦卻始終生不出高興的心情，反倒是像陷入了更深層次的困惑之中。
與她一般感到煩惱的，還有皇宮中的婉妃。
自從皇後離宮之後，她便順理成章地接管了六宮的管理權。隻是皇後餘威尚存，她以前又素來和善好說話，有些不服管教的宮人便趁機作亂挑釁，倒是讓她好生煩惱。
這日在從陽宮，太後剛用了午膳準備休息，突然見楚嬤嬤蹙著眉頭走了過來。
“太後。”
“怎麼了？”
“剛才宮人傳來消息，說是鎖麟殿出事了”
“鎖麟殿？”
這段時間婉妃代替皇後管理六宮，太後作為姑母對她也是期望頗高。眼下一聽後宮出事，太後也跟著緊張起來。
“發生了何事，快如實說來。”
楚嬤嬤福身道：“聽聞是鎖麟殿內一名宮女發了癔症，嚷嚷著自己昨晚見了鬼，還說這宮中不幹淨。”
“胡鬧！”太後有些氣憤，“若是沒記錯，鎖麟殿內住的是徐美人，她入宮的時間也不短了，怎麼連手下的宮人都約束不好。既然是病了，那就該送醫送醫，豈能由得她胡言亂語，擾亂人心？”
“太後所言甚是，隻是這幾日徐美人也病了，宮中的下人都忙著伺候主子，倒是不留神讓這宮女跑了出去。等把人找到的時候，不少人已經都聽到了她說的這些鬼話。”
太後聞言越發不悅，“那婉妃是如何處置的？”
“婉妃娘娘尋了醫師來給宮女瞧病，下令讓宮人不許胡說。隻是人言可畏，堵不如疏。老奴聽聞，已經有人私下傳播，說婉妃娘娘鎮不住後宮，才會接連出這些怪事。”
“放肆！婉妃掌管六宮乃是皇上的旨意，誰敢嚼舌根，哀家便拔了他的舌頭！”
惱怒了一陣，太後也逐漸冷靜下來。
“你說接連出怪事，難道之前還有什麼意外？”
楚嬤嬤頷首，“是，就在三日前一名小太監在自己屋子裏睡覺，卻是被冷水嗆醒。等他睜眼一看，發現自己居然躺在清波湖邊。他嚇得魂不附體，逢人便說是被夢中的水鬼纏住。”
太後聞言卻深深皺起眉頭，“後宮無小事，今日有宮女太監亂說話，明日就有朝臣借機彈劾婉妃無能。
來人，你且傳哀家的旨意，讓大理寺派人入宮調查。再叫婉妃把相關人等一並帶到從陽宮來。
有哀家坐鎮，我看誰敢造次！”
淩曦接到消息，與景煜一同入宮查案。
等到了從陽宮後，首先注意到了相貌溫婉賢淑的婉妃。
“微臣參見婉妃娘娘。”
“煜兒快起來，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
婉妃噙著淡淡的笑意快步上前，親自托起了景煜的胳膊。從她得神情判斷，這親昵的態度不似作戲。
欣慰地與景煜打過招呼，婉妃又把注意力落在了淩曦的身上。
“本宮久聞淩寺正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
淩曦連忙行禮，“娘娘謬讚了。”
婉妃似乎沒料到她的相貌能如此出眾，不由得多打量了一會兒。瞧著淩曦唇紅齒白的清秀模樣，她不合時宜地想起之前朝中盛傳淩曦與沈逸航的斷袖傳聞。
長成這樣，難怪會被人誤會。
正想著就見到太後現身，“都到了？”
景煜和淩曦又是一陣見禮。
太後也不廢話，開門見山地把情況說清楚。
“哀家懷疑這是有人故意作亂，攪動人心。景煜，你且帶著淩寺正好好查一查，務必壓住這些不實流言蜚語。”
“是，微臣定當竭盡全力。”
說話間，婉妃愧疚地向太後請罪。
“都是嬪妾辦事不力，才叫太後操心。”
看著自己心性純良的侄女，太後也是幽幽歎了口氣。
當年選她入宮，原本是想著幫扶母族。但這些年來因為皇後與璃貴妃鬥法，婉妃與三皇子都沒有尋到出頭的機會。再加上婉妃自己性情溫和，太後也沒有勉強她做這出頭鳥。
但如今情況不同了，璃貴妃已被賜死，大皇子也被貶為庶人。皇後與二皇子由因為攻訐朝臣受到了懲罰。
眼下正是婉妃上位的好時機，她這個做姑母的須得幫襯著婉妃支棱起來才行！
景煜與淩曦得令，當即對落水的太監和闖鬼的宮女進行審問。
經過一番了解之後，兩人都對此事有了基本的推斷。不過要下定論，還得實地考察。
太後為了給婉妃撐腰，自然是什麼都依著景煜。
待到傍晚時分，景煜和淩曦才帶著線索返回從陽宮。
“啟稟太後與婉妃娘娘，微臣審問過宮女，據她所言是在天黑之後看到一名白衣女子漂浮在樹上，才被嚇得高燒不退。
微臣特意前往她撞鬼的地方巡查，從樹冠上找到了一截斷裂的魚線。”
淩曦一邊說一邊將證據呈上。
“若是沒有猜錯，那所謂的女鬼應該隻是白色的衣衫，由魚線吊在樹頂上隨風搖曳。那宮女路過樹下聽到響動，才會被其驚嚇，以至於高燒不退，胡言亂語。”
緊接著景煜也將遇到水鬼的小太監帶了上來，“經過微臣審查，此人在入睡之前吃過蘑菇粥。而那煮粥的蘑菇則是他擅自從樹林裏采來的。眾所周知，有些蘑菇帶毒，若是誤食便可能出現幻覺等不適的症狀。”
婉妃大為驚詫，“可據宮人來報，這小太監醒來的時候的確是躺在清波湖邊的，周身也被湖水浸濕。”
景煜瞥了對方一眼，“這便有兩種可能，第一是此人生出幻覺而不自知，自己從住所走到了清波湖。要麼，就是有人趁著他中毒，神誌不清之時將其搬運到了清波湖。”
不管是哪種情況，都是太後所想要的結果。
“果真是有人作祟。婉妃，如今你主持後宮，決不能容忍此等惡性泛濫。”
婉妃明白太後的意思，當即下令嚴查後宮。但凡發現有人裝神弄鬼，宮規處置。
有了這道詔令，後宮的人都繃緊了皮，關於兩名宮人遇鬼的事情也都無人再敢提及。
皇帝甚至親自前往鍾乾宮探望婉妃，以表嘉獎。
原本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卻不想就在皇帝留宿鍾乾宮的當天晚上，婉妃卻突然夢魘起來。
婉妃這次夢魘非同尋常，最先發現她異狀的自然是同床而眠的皇帝。
可當皇帝試圖喚醒婉妃的時候，對方卻激動地說起了胡話，什麼殺人妖怪之類的，反倒是把皇帝給嚇了一跳。
緊接著婉妃便發起了高燒，皇帝趕緊招來了禦醫診治，甚至驚動了太後。最後還是太醫冒險給婉妃放了血，這才將人救醒。
可當皇帝詢問婉妃夢魘的細節時，對方卻像是失去了記憶一般什麼都不記得。
隔日，婉妃夢魘一事不脛而走，登時成為了後宮最熱議的話題。
與此同時欽天監的監正主動求見皇帝，稟告昨晚星象異動，恐對皇室不利。
此話一出，皇帝立刻聯想到了這幾日後宮發生的事情。可他也並沒有輕易相信，隻是默默將監正的話記在心中。
誰知就在兩日後，二皇子因為一樁差事入宮麵聖。恰好太後組局，約了皇帝與婉妃一同在禦花園賞花，皇帝便下令讓他一並過來。
麵對皇後所出的嫡子，太後麵上笑容和善，但心中卻暗自將其與婉妃所出的三皇子互相比較。
二皇子站了個嫡字，但性格卻陰沉暗黑，手段也是狠辣陰險。
即便皇後眼下因為犯錯而自請前往皇家寺廟祈福，二皇子也沒有停止在朝中的走動。其司馬昭之心可謂是路人皆知。
相較之下，三皇子便沉穩正直了許多，性情也隨了婉妃，純淨善良。
“給父皇與皇祖母請安。”
二皇子先是老實見禮，緊接著便主動地問起了婉妃的病情。
“聽聞婉妃娘娘身子略有不適，可好些了？”
“多謝二殿下惦記，本宮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