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親子風波(3)

淩宇堯幹脆利落地承認了淩曦的真實身份,倒是讓皇帝都不知如何開口。

二皇子咬牙,“淩寺正的伶牙俐齒,想必就是淩尚書教出來的吧。你若心中無鬼,為何不直接了當地公示淩曦的身份,反而遮遮掩掩,利用職務之便利替他謀仕途。

這難道不是欺君!?”

這話說得相當不客氣,一句話把罪名同時扣在了淩宇堯和淩曦兩人的頭上。

而淩宇堯卻也不是軟柿子,隨便就讓人捏了去。

“二殿下這話倒是讓微臣疑惑。犬子是不大有出息,但她當初入仕是經過了科舉考驗,由皇上親自定的探花郎,入大理寺又是景大人主動向皇上請旨要的人。

微臣若是想以職務之便提拔她,大可直接將她調入刑部為官,何至於讓她去大理寺從小小的司直做起。”

景煜往前一步,直接擋住了淩曦的半個身子。

“微臣倒是認為淩尚書此舉可謂是有情有義。

兄弟早亡,淩尚書便收養其子,交由發妻含辛茹苦養大。待成年之後便接來京都栽培,直至入仕。

見淩寺正剛才震驚的表現,應該對此事全然不知情。若非皇後娘娘與二殿下以為逼迫,想必淩尚書並無將真相說出來的打算。”

“不錯,這原本是微臣義兄的遺願。十數年來,微臣對於淩曦可能存在疏於照料的時候。但微臣心中始終記掛著她,不敢背棄對義兄的承諾。”

景煜再次拱手,“皇上,淩尚書重信重義,且並未違反啟盛國律法,總好過那些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之人。

若是皇上堅持要治淩尚書與淩寺正之罪,恐怕才會引得拆局動蕩,民心不安。還請皇上三思!”

見景煜和淩宇堯兩人一唱一和,皇後母子也不甘示弱。

“若是換做尋常人家,這的確算得上是一段佳話。但淩尚書乃是國之棟梁,淩寺正如今又身居要職。既然雙方並非親生父子,自然應該一開始就說清楚。

畢竟淩曦如今還頂著一個‘淩’姓,朝臣們與之往來也隻會將他與淩尚書視作一體。”

雙方的爭執傳入耳中,皇帝神情之間也顯出些許煩躁。

淩宇堯見狀心下一狠,直接解了頭上的官帽。

“皇上,微臣收養淩曦,將她培育成才,一切都是為了兌現向義兄的承諾。卻不想引起了這麼大的誤會,叫皇後娘娘與二殿下費心收集了這麼多人證,隻為了彈劾微臣。

雖然微臣自認並無過錯,但終究惹得皇上煩惱。如此,微臣願帶著犬子辭官回鄉,從此再不入京都。”

說罷,淩宇堯直接把官帽放在了地上。

懵怔了許久的淩曦此刻也清醒過來,她壓抑住心中翻湧的複雜情緒,同樣解下官帽跟隨淩宇堯一同叩首。

“請皇上允準微臣辭官,攜父親回鄉養老。就算父親並非微臣親生,但養育之恩不可磨滅,微臣自當結草銜環報答父親。”

眼看淩氏父子居然直接嚷嚷著要辭官,皇帝一下子慌了神。

“淩愛卿快快起身,朕何時說過要定你的罪!”

隻是他這邊還沒來得及安撫淩氏父子的情緒,景煜也跟著湊了熱鬧。

“皇後娘娘與二殿下若是認為淩寺正入仕有錯,那錯也在微臣。

當初要不是微臣看中了淩寺正的才幹,也不至於鼓勵她應考入仕。將淩寺正召入大理寺也是微臣的主意,如此,微臣才是罪惡及之人。”

景煜一邊請罪一邊下跪脫帽,“請皇上也允準微臣辭官,護送淩氏父子回鄉!”

“嘶——!”

皇帝深吸一口氣,隻覺得頭疼不已。

二皇子看到皇帝微妙的表情便知事情不妙。

“景煜,你身為大理寺卿,本就該對手下官員的身份嚴加核實。如今真相大白,你本就該好好反省,卻不應夥同淩氏父子威脅父皇!”

皇後也跟著起哄,“皇上,既然淩尚書已經請辭,那您不如同意他的請求。賜他榮歸故裏,也算是全了這麼多年的君臣情義。”

不等皇帝開口,淩宇堯直接謝恩。

“謝皇上成全!微臣當初入朝為官時,還是一介白衣。全靠皇上信任提攜,才有了今日的光榮。

多年來微臣謹記皇上的恩德,不結黨,不營私,一片赤誠忠心隻向著皇上。今日辭官離京,隻怕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到皇上。

請容微臣再給皇上磕三個響頭,以謝天恩!”

“咚咚咚”的悶聲響徹宮殿,淩宇堯的每一次叩首都磕在了皇帝的心坎兒上。他再也坐不住,快步走下來將人扶住。

“淩愛卿何至於此!既然事情已經說清楚了,那誤會也就解開了。朕既不會治你的罪,更不會同意你辭官回鄉!”

“父皇!”

“你住口!”

皇帝惱怒地打斷了二皇子的話,同時飛去一記眼刀。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寧貴妃從受驚到中毒身亡,都是由淩曦在追查。你們無非是不滿他沒有偏向你們母子,差點使得皇後失去了後位,才懷恨在心故意尋仇。

朕提醒你,是朕下旨讓淩曦並公執法。你若是怨恨,大可來找朕的麻煩,不必拐彎抹角地去陷害淩曦!”

二皇子被訓斥得灰頭土臉,大氣都不敢出。

“兒臣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皇帝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隻覺得眼下的二皇子怎麼看怎麼招人嫌棄。

“以前你爭強好勝,老實喜歡和老大別苗頭,朕都看在皇後的麵子上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老大沒了,你就開始迫不及待排除異己,為自己鋪路了是吧?

朕還沒死呢!你眼裏還有沒有朕?”

“皇上息怒!”

眼看皇帝越說越嚴重,直接就奔著黨爭去了,皇後也嚇得趕緊跪下來求情。

“淵兒他隻是就事論事,依照律法肅清朝中風氣罷了,並無別的心思,還請皇上息怒。”

“肅清朝中風向?你的意思是說,朕沒有把控好朝中的風氣,才要勞煩你兒子替朕來管這江山!?”

“臣妾絕無此意!”皇後咽了口唾沫,冷汗順著鬢角滑落,“臣妾隻是想,想……”

“想什麼?想朕早點死,好給你的寶貝兒子騰位置!?”

“皇上!”

“父皇,兒臣隻是想為您分憂。您這麼說,叫兒臣情何以堪啊!兒臣如今已經知曉是自己冤枉了淩尚書父子,還請父皇恕罪。”

麵對皇後母子假情假意地請罪,皇帝隻覺得膩煩得很。每次都來這套,當真他次次都會容忍不成?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既然你知罪,那你自己說說看,朕該如何罰你!?”

二皇子原本隻是客套話說慣了,不想皇帝居然當了真。

眼看他愣神的蠢樣,皇帝不滿地哼道。

“怎麼,知罪隻是嘴上說說?”

“……”

皇後心中暗道一聲不好,連忙將罪名攬到了自己身上。

“都是臣妾的錯,是臣妾偏聽偏信,錯怪了淩尚書。臣妾知錯,願自行前往皇家寺廟清修,為皇上以及啟盛國祈福。還請皇上饒恕淵兒這一次,莫要加罪於他。”

“母後!”

二皇子舌橋不下,即便是他們冤枉了淩宇堯父子,但讓一國之母自請入寺廟清修賠罪也太過了些。

果然,在聽得此話之後皇帝神情便有了些動搖。

就在這時,淩宇堯卻突然開口。

“皇後娘娘此話是將微臣置於炭火之上,讓微臣寢食難安啊。

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後宮亦不可一日無主。娘娘冤枉微臣事小,若是因此擾得後宮不得安寧,那微臣才是罪不容恕。

還請娘娘快快收回此話,莫要讓皇上為難。”

“!!!”

皇後原本是想用苦肉計叫皇帝心軟,誰知卻被淩宇堯當場揭穿。

皇帝皺眉深思了片刻,很快也看清了皇後的計謀。這剛軟下來的心腸因為對方無時無刻的算計再次變得鐵硬。

冷冷地斜睨了對方一眼,皇帝並不掩飾自己嫌惡的眼神。

“既然皇後有此覺悟,那朕也不好拂了你的心意。待會兒你便回宮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便去寺廟祈福吧。”

作為九五之尊,自當是金口玉言,說出來的話便是聖旨。

皇後也是沒想到皇帝真的會答應自己的請求,一時間驚得忘了謝恩。

二皇子瞧著自己母後慘白的臉色,終究還是沉不住氣央求道:“父皇!母後她身子孱弱,寺廟清修條件艱苦,她如何受得住啊?還請您收回成命。”

“受不住?哼!自知受不住,又為何要自請前往寺廟祈福。難不成是料定了朕會心軟,故意給朕下套?”

二皇子還想再言,卻被皇後截過了話頭。隻見她噙著眼淚恭敬叩首,擺出一副受了委屈卻又不說的可憐模樣。

“臣妾所言句句發自肺腑,絕無虛言。能為皇上與啟盛國祈福乃是臣妾的榮幸,臣妾豈敢言苦。”

“那就退下去準備吧。”

望著皇帝決然的身影,皇後隻能吃了這個悶虧。她上一秒恭敬地行禮退下,下一秒的餘光卻如同刀片般鋒利地從淩曦等人身上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