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快坐下歇會兒吧。”
看著淩曦喝了茶水，李纖纖因為緊張而攪在一起的手指總算鬆開。
淩曦餘光看到了卻不戳穿，依言坐下後又和對方閑聊了兩句。沒一會兒，她就用手指勾了勾衣襟處，並且疑惑道。
“怎麼有些熱？”
老嫗附和，“確實，這天氣這是一日熱過一日，這還沒入夏呢，就已經熱成這樣，不知今年盛夏得有多難過。”
李纖纖眯了眯狐狸般的狹長眼眸，“公子若是覺得悶熱，不如多喝些茶水。我奶奶喜歡在煮茶的時候加些菊花，清熱解暑的同時還能清肝明目。”
淩曦淺笑著頷首，“好。”
又淺啜了兩口，她忽然晃了晃身子，茶杯噗通一聲磕在桌麵上，驚得她瞪大了眼睛。
“我怎麼，有些頭暈。”
李纖纖見狀不著痕跡地靠近，試探性地扶住了淩曦的胳膊與後背。
“公子瞧著臉頰有些發燙，是不是中暑了？”
“中暑可不得了！”老嫗緊跟著開口，“纖兒，你快扶公子去裏屋躺一躺。”
淩曦單手撐著額角，神情痛苦。
“那怎麼行，在下不敢擅闖李姑娘閨房。”
見她這個時候都還堅持著禮儀，李纖纖心中竟是升起隱秘的歡愉。
“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小女無以為報，隻是提供陋室讓公子歇息一下，豈敢吝嗇。”
在她執意的要求下，淩曦沒再堅持，將半個身子都靠在對方身上緩緩進了內室。
李纖纖拖著受傷的腳，咬牙死撐著才沒倒下。從廳堂到內室不過十幾步路的距離，竟是讓她走出了一種上刀山下火海的錯覺。
好不容易把淩曦扶到床榻上躺好，李纖纖已經出了一身的薄汗。看著淩曦因為難受而抬手擋住了麵龐，她不放心地退出去壓低聲音質問老嫗。
“你確定下的是合歡散？我怎麼瞧著倒像是蒙汗藥啊。”
老嫗冷笑道：“大殿下親自給的藥粉，如何能錯。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對藥效的反應自然也不同。行了，你趕緊進去把他衣裳脫了，等你這邊準備好了，我還得去通知大殿下過來捉奸。”
李纖纖回頭看了眼躺在床上，呼吸急促的淩曦，不由得紅了臉頰。
“知道了，你先去外麵守著。”
老嫗也是當了一輩子的人精，光是聽著李纖纖說話時抑製不住的興奮勁兒，就知道她安了什麼心思。
“你這是想假戲真做？”
事到如今，李纖纖也不遮掩了。仗著老嫗是個瞎眼婆子，她大膽地展現出了自己平日裏那股子放浪形骸的狐媚勁兒來。
“瞧你說的，我這也是遵照殿下的吩咐。殿下特意叮囑過了，淩曦是個謹慎的狠角色。為了讓他放鬆警惕，我自然得有所犧牲。”
“哼！”
老嫗不屑地冷嗤一聲，倒也沒阻攔。
反正她們都是奉命行事，隻要結果是好的，過程皆不重要。
“那你還不快去？趁著淩曦藥勁兒正濃，趕緊把生米煮成熟飯。”
“知道了。”
李纖纖甩了下衣袖，扭著水蛇腰入了裏屋。
房門合上，她一邊走向床榻一邊脫掉了身上的衣衫。光是這玲瓏的體態和白皙嫩滑的肌膚，就不是尋常人家能夠養出來的。
“公子？”
淩曦躺在床上沒動，隻是單純地哼哼了兩句。
磁性的嗓音泄露出來，聽得李纖纖渾身發燙，一時間竟是不知道究竟是誰喝了有料的茶水。
“公子，您如此難受，不如讓小女來伺候您吧。”
說話間李纖纖已經熟練地躺下，見淩曦一隻胳膊還搭在眼睛處，她輕輕地握住挪開，卻猝不及防地落入一雙清明的眼眸當中。
“……”
老嫗隔著門聽了會兒，屋內斷斷續續傳來身體與床板磕碰的聲音，以及女子嬌弱難耐的呼吸聲。
“哼，浪蹄子。”
啐了一口，老嫗扶著牆默默退守在了房門口。直到兩刻鍾後，大皇子帶著幾個身強力壯的侍衛出現，老嫗才撐著木棍站起身來。
“給殿下請安？”
“如何？”
“殿下放心，淩曦喝了茶水，現在正和李纖纖糾纏不清呢。”
大皇子聞言嗤笑著勾唇，“很好，這次本殿下定要他付出代價！”他說著一揮手，身後隨行的侍衛便氣勢洶洶地衝了進去。
伴隨著房門破開的悶響聲，屋內再次傳出女子的呻吟。隻是片刻之後，侍衛卻帶著滿臉的古怪之色出來複命。
“啟稟殿下，屋內沒人。”
“什麼！？”
大皇子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不可能！”老嫗急得跳起來，一邊把手中的木棍敲得邦邦響，一邊保證道，“淩曦是在老身眼皮子底下被李纖纖弄進屋的，怎麼可能會消失呢？”
侍衛躬身解釋，“屋內確實有李纖纖，但卻並無淩曦的蹤跡。”
大皇子聞言愣了愣，一把推開對方大步衝了進去。
正如同對方所言，裏屋當中隻剩下李纖纖一人，而且她此刻被人用床單緊緊裹成了人蛹的樣子捆在床上，嘴裏塞著手帕。看到大皇子等人到來，正激動地用腳敲打的床板，同時發出嗚嗚的聲音。
“把她解開！”
在大皇子的指揮下，李纖纖總算恢複了自由。她幹嘔了兩聲，委委屈屈地告狀道。
“殿下，淩曦他根本就沒喝茶，他騙了我們！”
老嫗扶著門框，即便是灰蒙蒙的眼睛裏都透著濃濃的震驚。
“怎麼會？不是你親眼看著他喝的茶嗎？是不是你私下把人放走了？”
李纖纖咬牙，“我還想問你呢，那茶水是你調配的。誰知道你這個瞎眼老太婆哪一步出了錯，那茶根本就沒用！”
“夠了！”
大皇子氣急敗壞地怒喝，打斷了兩人的互相推諉。
“本殿下早就警告過你們，淩曦狡猾如狐，讓你們行事的時候格外當心。現在倒好，人跑了，你們拿什麼來賠罪？”
兩人聞言立刻跪下請罪。
“殿下饒命！”
“殿下息怒！”
大皇子在原地來回踱步了半晌，越想越覺得生氣。從當初體罰淩曦被景煜打斷，到府內灌酒反被放火，再到今天。
到嘴的鴨子連飛了三次，簡直是在打他的臉！
“放肆！放肆！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他轉頭看向李纖纖，沉聲質問道，“淩曦送你回家一事，可有人看到？”
“淩曦是在大街上把奴家帶回來的，來往行人商戶皆有看到。”
“足夠了，反正關起門來的事情別人也瞧不見，到時候你隻管咬死說淩曦趁人之危與你發生了關係，別的事情本殿下來搞定。”
李纖纖目光閃爍，心虛得緊，隻是迫於大皇子的淫威不敢反抗。
……
……
此時，城中另外一家酒樓內。
淩曦推開一扇雅間的房門，便瞧見二皇子端坐其中，手裏正把玩著一隻精致小巧的茶杯。
“見過二殿下。”
“淩大人來了，快請坐。”看到淩曦出現，二皇子浮現出滿意的笑容，“聽聞淩大人公務繁忙，本殿下還以為還得多等一會兒呢。”
“勞殿下久等，微臣有罪。”
“誒，淩大人年紀輕輕就已經官至五品，又掌管著大理寺的各種疑案要案，忙一些也是正常。
本殿下已經許久沒有遇到像淩大人這般年輕有為的朝臣了，相信再曆練個幾年，封王拜相也是指日可待。”
“殿下謬讚！”
淩曦眼眸微垂，掩去了其中的嘲諷與戒備。
二皇子又寒暄了兩句，才切入正題。
“聽聞淩大人性格直爽，那有什麼話本殿下也就直說了。老大不是個心胸開闊的人，上次你在老大府上鬧了那麼一通，他必定記恨於你。以後你若是想在仕途上再進一步，怕是會遭到許多阻撓。
但本殿下卻是不同，我這人最是惜才愛才，見不得有學識有本事的人被埋沒。”
二皇子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淩曦的神色，笑眯眯地替她添了些茶水。
“我說這些並非挾恩圖報，隻是之前的事情你也看在眼裏，若非本殿下得到消息第一時間趕去大皇子府上拖延時間，景煜也不會這麼順利地把你救出來。
所謂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咱們攜手對付老大，大家都有好處不是？”
淩曦把這些話停聽在耳裏，心中卻是嗤笑不止。
之前分明是三皇子派人通知景煜救人，她才能幸免於難。二皇子倒是厚臉皮，直接把功勞按在了自己身上。
“之前柳側妃的事情，的確是微臣處置不妥才會引得大殿下盛怒，微臣也曾向大殿下表態願意承擔懲處。大皇子府後院失火隻是個意外，在此之前微臣已經兌現了承諾。
至於二殿下您剛才所言，微臣不敢違抗。隻是微臣人微言輕，恐怕是幫不到殿下什麼忙。”
二皇子聽懂了她的婉拒，倒也不生氣。畢竟是景煜看重的人，若是淩曦輕易就答應了他的要求，反倒是他需要仔細斟酌了。
“你也不必著急回絕本殿下，回去好好思考思考。朝中的局麵撲朔迷離，而你入仕不過一年半載，許多細節看不清楚。
老大的為人想必你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就他這記仇的性子，若是以後成事，你們淩府怕是都要吃虧。”
淩曦抿唇不言，麵上也不顯喜怒。
二皇子瞧著她這般淡定從容的模樣，更是堅定了要把她拉到自己陣營當中的決心。
“不管如何，咱們一起敲打過老大，就算是結下了緣分。以後你若是有什麼困難，盡管來找本殿下。”
淩曦既不答應也不拒絕，含含糊糊地周旋了一番便提出告辭。她料定二皇子目前階段隻是試探自己，隻要自己不和大皇子一派，他便不會過多為難。
從酒樓出來，淩曦可算是鬆了一口氣。
算算時間，陳理想必已經將嫌犯送官。如果對方返回茶肆沒有見到自己，定會去大理寺尋找。
想到這裏，淩曦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往衙門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