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顧語傻愣愣地看著淩曦，以為自己幻聽了。
淩曦垂下眼眸，當著對方的麵把頭頂的發簪取下。一頭飄逸亮麗的長發瞬間落在肩頭，將她原本就精致的眉眼映襯得越發驚豔。
束發時的俊朗在此刻化作風姿綽約，女兒的姿態顯露無疑。
淩曦衝顧語眨了眨眼睛，“現在相信了吧？”
顧瑜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半張著嘴巴癡癡地望著眼前的女子。
“你，你怎麼會……”
“噓。”淩曦纖長的手指放在唇瓣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還希望顧二小姐能替我保密。可以嗎？”
“……”
顧語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愣神的功夫，身上的外衫已經被淩曦扒了下來。
不知是因為嚇傻了，還是因為知道對方是女子，她竟也沒有反抗。
淩曦迅速將顧語的裙衫穿在身上，即便是髒汙且帶著血跡，但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貌
她整理了一下發絲，將半邊臉頰蓋住的同時交代道：“我去引開那些人，你帶著楊爍藏好了，千萬別露頭。”
“淩大人！”
顧語伸手抓住淩曦的手腕，眸中皆是憂色。
淩曦反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一笑，“別怕，我一定會回來接你們。”
……
小院之外，唐府的侍衛已經幾乎將整條街都給搜遍了。
有人忍不住質疑行動的正確性，“老大，這一帶可住的可都是窮苦人家，少夫人真能躲在這種地方？”
剛說完，一個巴掌就落在了提問之人的臉上。
“混賬！消息可是少爺親自提供的，你是在質疑少爺不成？”
“小人不敢！”
那人立刻跪下請罪，態度卑微。
侍衛首領目光森然地掃視著隨行的手下，厲聲警告道：“少爺接到消息，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我們必須在少爺趕到之前把少夫人找到，否則少爺發起火來是什麼樣子，大家都是很清楚的。”
一想到唐錦驊盛怒時六親不認的駭人模樣，侍衛們都忍不住心頭一顫。
“現在彙報，還有哪些人家沒搜？”
“回老大的話，這條街都搜遍了。”
“會不會是咱們動靜太大，少夫人發現端倪提前跑了？”
侍衛首領一記眼刀飛過去，“放屁！我們一來就把整條街的兩頭都堵住了，少夫人是長了翅膀不成，還能從天上飛走？”
“……”
一陣沉默之中，又有人開口。
“我記得街尾處有戶廢棄的小院，誰進去搜過？”
眾人麵麵相覷。
“我路過的時候也看到了，但那屋子已經垮了一半。別說是人了，就是老鼠也不鑽不進去。”
“是啊，少夫人那麼精貴，怎麼可能躲在那種地方。”
侍衛首領聞言卻是挑了下眉頭，“任何地方都不能放過，你們幾個跟我來，剩下的人繼續搜！”
“是。”
在侍衛首領的親自帶領下，他們再次返回到梁家小院。
“就是這家？”
“正是。”
侍衛首領緊擰著眉頭審視著眼前的殘垣斷壁，空氣中飄散的灰塵與難聞的氣味讓他嫌棄地掩住了口鼻。
“你們兩個去廢墟裏看看。”
兩名手下對視一眼，無奈地遵命。
隻是這主屋垮塌實在是嚴重，除非是顧語瘋了，否則正常人誰會鑽進這種犄角旮旯裏去。
兩名手下隨意掃了兩眼便收回視線，態度敷衍。反倒是侍衛首領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很快注意到角落裏還有一間遺存的小廚房。
此時顧語正披著淩曦的官袍貼在廚房的牆上，雙手捂著嘴不敢出聲，盡可能地蜷縮著身子。
眼看著侍衛首領已經走到門口，再往前半步就能發現藏在其中的顧語，一道火紅色的身影突然從主屋的廢墟之中衝了出來。
“啊——！”
守在院子裏的侍衛嚇得差點蹦起來，還以為大白天的見了鬼。
“什麼人！？”
侍衛首領被聲響吸引，一轉頭就看到了背對著他的淩曦。而淩曦故意把長發放下來遮住半張臉，從侍衛首領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瞥見她精致的下顎線與修長白皙的脖頸。
不等他回過神來，淩曦尖叫了一聲撒腿就跑。直到這時侍衛首領才驚醒，指著她的背影厲聲大喝。
“是少夫人！快追！”
不過眨眼的功夫，原本前來搜查小院的三名侍衛已經追著淩曦跑遠了。
顧語靠著牆壁緩緩跌坐到了地上，眼淚撲簌落下。
另一頭，淩曦提著裙擺跑進了一條巷道中，卻發現竟是死胡同。
侍衛首領已經帶著人追了上來，一邊氣喘籲籲一邊望著她的背影癡癡哼笑。
“真是沒想到，少夫人居然還有這種體力，平日裏怎麼沒見你這麼能鬧騰。”
這話說得曖昧又惡心，若是換成真正的顧語恐怕都要被氣哭了，可淩曦聽了卻隻覺得惱怒。她並沒有理會對方的挑釁，甚至一直保持著背對著他們的姿態站立。
侍衛首領歇夠了，望著淩曦被紅色長裙束起的纖細腰身咽了口唾沫。
因為出逃兩日的艱難躲藏，上好的絲綢已經有多處破損，豔麗的裙擺粘上了黑色汙點反而有種荼蘼的美感。
淩曦靜靜地站著，即便是一襲背影就足以勾人心弦。
侍衛首領心中發癢，他之前都是按照唐錦驊的命令入夜之後才潛入顧語的房間行事，都還沒在白日裏嚐過顧語的味道。
眼看這死胡同附近一戶人家也沒有，侍衛首領便起了歹心。有時候“獵物”的脆弱反而能刺激出人性之中惡的一麵。
“你們兩個先退出去，守著巷道口不許人進來。”
兩名手下麵麵相覷。
“老大，可少爺的命令是讓我們找到人之後立刻把她帶回……”
啪——！
沒說完的話被清脆的巴掌聲代替，侍衛首領橫眉豎眼地瞪著對方。
“你是在質疑我？”
“不，不敢！”
那人捂著臉後退兩步，與同伴一起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等候身後的腳步聲漸遠，侍衛首領才緩緩踱步上前。他一邊解開腰帶，一邊發出猥瑣的笑聲。
“在唐府當少奶奶的日子不好嗎？做什麼非要跑呢？況且少爺已經說過了，隻要你能順利生下孩子，以後整個唐府都是你說了算。
依我看，你現在最該做的事情就是好好配合我，盡快懷上孩子。”
說話的功夫，侍衛首領已經走到了淩曦身後，隻要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行這種下流之事，他就興奮地渾身都在顫抖。
“咱們也磨合了好幾次了，想來少夫人應該不用我教了吧。”
一隻油膩的手掌搭上淩曦的肩膀，順著曲線曼妙的胳膊滑落。就在侍衛首領想要去解衣裙的腰帶時，手腕卻被抓住了。
對方先是愣了愣，到這時都還沒察覺到事情有異。
“怎麼，終於想通了，準備主動配合了？這就對了，我這麼做也是為了讓你早點懷上孩子，這都是為你好。”
“是嗎？那我真是謝謝你了。”
淩曦一邊回應一邊緩慢地轉過頭來，露出沒有被長發遮擋的那半張精致眉眼。
兩人視線相交，侍衛首領終於認出這不是顧語，嚇得汗毛都立了起來。
“你，你是誰？”
他在驚恐之中想要抽身後退，卻發現自己的手腕被淩曦牢牢抓在掌中，竟是掙脫不得。
擁有這麼大的力氣，真的是個女人？
淩曦就像是擁有讀心術，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心術不正，就不怕大白天見鬼？”
“鬼？”
侍衛首領神經一緊，視線再落到淩曦身上忽然就覺得她血色的長裙紅得詭異又刺眼，還有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駭人氣勢，更是叫人膽寒心驚。
人在害怕的情況下會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侍衛首領被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就想掙脫桎梏。
可淩曦卻先一步出手，幹脆利落地折斷了對方的胳膊。
“啊——！”
慘叫聲剛剛響起就被掐斷，淩曦不僅掰斷了侍衛首領的胳膊，還順帶卸掉了他的下巴。
對方剛才對“顧語”說的那些話就如同小刀子一般，紮在了淩曦的心窩處。同樣身為女子，她完全能夠體會顧語的絕望與掙紮。
唐錦驊是個殺人修羅，眼前這個侍衛就是遞血盆的難纏小鬼。今日她就是要除掉這個混賬東西，為顧語報仇！
淩曦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對誰升起濃烈的殺意了，此刻她任憑體內的怒火燃燒，盡數發泄到對方的身上。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侍衛首領整個人蜷縮著倒在地上，兩隻胳膊以詭異的角度返擰著，雙腿與垮落的褲子纏在一起，脫臼的下巴讓他連求救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淩曦蹲下身子抓住對方的頭發，一字一句放狠話。
“今日且留你一條性命，等我抓到唐錦驊，再連你們一起處置。”說罷狠狠往地上一磕，看到對方暈了過去。
淩曦拍了拍手掌站起身來，隱約聽到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少爺！”
“參見少爺！”
唐錦驊大步流星地趕到，開門見山地質問道：“你們在這杵著幹什麼？不是說已經找到少夫人了？”
兩名侍衛對視一眼，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唐錦驊本就在怒火上，顧語已經跑了兩天了，如今連大理寺也摻和進來，她卻連人影都沒找到。
“沒聽到本少爺的話嗎？人呢！？”
兩人這才驚懼地跪下回話，“啟稟少爺，少夫人是找到了，就在後麵的死胡同裏。”
唐錦驊眼睛一亮，“那還等什麼，還不快把人抓出來？”
“可，可是老大也在裏麵。”
“老大讓我們先退出來，他要自己勸服少夫人。”
一聽到這種言論，唐錦驊就猜到了侍衛首領的心思。她的確下令讓對方替自己與顧語行房，但那都是私下裏見不得人的交易。
對方是蠢貨嗎？居然光天白日裏發/情，還是當著這麼多下屬的麵！
唐錦驊簡直氣急敗壞，先是帶著人往胡同裏走了兩步，才想起來嗬斥身後的人。
“你們先等在這，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靠近。”
眾人都感受到其中微妙的詭異，但卻迫於她的淫威不敢議論。
唐錦驊憋著一口怒火衝進胡同，本想先把侍衛首領臭罵一頓，誰知卻看到對方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上。
更讓她心髒驟停的時，一道火紅的身影正坐在胡同盡頭的牆頭上。微涼的春風吹起她身後的發絲，為她鍍上了一層溫和又飄逸的薄紗。
淩曦單手挽住耳邊的發絲，淺淺地回頭看了一眼。緊接著便在唐錦驊窒息的視線中縱身一躍，直接從三人高的牆上跳了下去。
“顧語！！！”
唐錦驊氣急敗壞，咬著牙追上去想要阻止對方，卻發現眼前的牆麵如同高聳的山峰一般阻擋了她的腳步。
“來人，快來人！”
怒吼之下，守在巷口的屬下姍姍來遲。
“少爺，您有什麼吩咐？”
“天啊！這不是老大嗎？他怎麼了？”
幾個人合圍在侍衛首領的身邊，震驚於他身上如此嚴重的傷勢。
“不是說胡同裏隻有少夫人嗎？那是誰把老大打成了這樣？”
聽到這個提問，唐錦驊的腦海中迅速閃過淩曦的身影。
之前她派去顧嫣家套話的屬下彙報，說淩曦就是往儒偱路這個方向來了。除了淩曦，唐錦驊想不到還有誰會有能力打傷自己的侍衛首領。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剛才顧語坐在高牆上縱身一躍，那決絕的模樣絲毫沒有害怕。她敢打賭，高牆的另一端肯定有淩曦在幫忙接應。
“該死！”
唐錦驊猛地踹了牆麵一腳，根本無心查看手下的傷勢，而是厲聲命令道。
“還愣著做什麼，人都跑了，還不趕緊想辦法搭梯子翻過去追？！”
隻是眾人找了一圈，都沒發現合適做梯子的材料。
唐錦驊露出嗜血的冷笑，“沒有梯子，那就跪下來給本少爺當人梯。少夫人還在歹徒的手中，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本少爺讓你們統統陪葬！”
在她猙獰的威脅之下，唐府的侍衛當真搭了人梯，任由唐錦驊踩著自己的肩膀和腦袋一路翻過高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