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曦想到了什麼,繞過沈逸航走到小廝的身邊。
“本官剛才看到你們少爺的臉色有些不正常,你不需要通知大夫來檢查了一下嗎?”
小廝驟然被提問,顯得有些瑟縮。
“回大人的話,小人並非不關心少爺的身子。隻是您剛才也看到了,少爺特別方案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靠近,平日裏連房門都不讓我們進呢。”
“怎麼會這樣?”沈逸航聞言大為驚詫。
小廝無奈地歎了口氣,“可能是和少爺幼時的經曆有關係吧,自從老爺將他接回府之後,少爺就說不習慣有陌生人接近。老爺心疼少爺,便順從了他的要求。”
“不讓人伺候,那你們少爺給自己胳膊換藥的話怎麼辦?”
“也是少爺自己在房間裏換,從不讓我們插手。”
“一直都是在房間換?就沒去別的地方換過?”
小廝聽淩曦這麼問,忍不住失笑出聲。
“大人您說笑了,這換藥自然得在房間最方便了,難不成還能光著膀子四處溜達。”
淩曦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頭,倒也沒再多追問什麼。
等他們回到正廳的時候,景煜和唐展明已經結束了對話,兩人對坐著靜靜喝茶,心思各異。
“景大人。”
見到淩曦和沈逸航回來,唐展明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迎接。
“怎麼樣,兩位大人見到錦驊了嗎?”
淩曦笑得溫和得體,將自己討長輩喜歡的特性發揮到了極致。
“見到了,唐司務看起來還有些虛弱,我們稍微閑聊了一會兒就回來了。哦對了,我們剛剛看到唐司務身邊沒什麼下人伺候,實在是叫人擔心。但那些下人似乎有些畏懼,隻敢在院子裏活動。”
說到這件事,唐展明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是錦驊的老毛病了。”
淩曦轉了轉眼珠,明知故問道:“之前聽唐司務提過兩句,說他從小就和唐副將走散了,可有此事?”
唐展明深深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刻意隱瞞。
“沒錯。十餘年前我跟隨大將軍在城池百裏外與敵軍交戰,結果敵軍卻派了一支軍隊悄悄攻城。
當時的我們無法及時趕回救援,城中百姓無人庇護,隻能四下逃散。我的妻兒也隨著逃難的百姓出城,從此失去了聯絡。”
回憶起之前的往事,唐展明眼中的愧疚之色更甚。
“可憐犬子年紀尚小,流落在外根本沒有自保之力,在其母過世之後便依附著一戶農家長大。”
淩曦追問,“那之後呢?唐副將是怎麼找回唐司務的?”
“說起來也是老天開眼,就在我準備啟程回京之前,這孩子竟然自己拿著信物找回來了。”
“信物?”
“錦驊隨其母逃難時,身上帶著一塊鴛鴦玉佩,乃是我與其母成親時親手送給對方的。”
淩曦仔細端詳著眼前的唐副將,再想起唐錦驊寡淡的相貌,心中疑惑更深。
“僅憑一枚玉佩,唐副將就能斷定唐司務的身份了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父子之間心有靈犀?”
唐副將笑了笑,“當然不止。我們錦驊小時候不小心從假山上摔下來,劃傷了後脖頸,那裏一直留著一道深深的疤痕。我也是看到錦驊脖子上的疤痕之後再結合玉佩才確定了他的身份。
不過人雖然找回來了,但錦驊卻因為幼時的經曆格外敏感多疑,平日裏也不願意和旁人接觸。”
淩曦笑了笑,“依我看唐副將是多慮了,唐司務在大理寺可是和身邊的同僚們相處融洽。就連沈少卿之前也多次跟我提及,說唐司務此人溫和周到,與他相處起來很是舒心。”
見淩曦在這種情況下舊事重提,沈逸航下意識繃緊了渾身的肌肉。
唐展明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如此評價自己內相的兒子,不由得投來好奇的目光。
“此話當真?”
沈逸航隻能硬著頭皮頷首,“的確如此。”
唐展明若有所思,為何他眼中的唐錦驊和淩曦他們評價的唐錦驊判若兩人?
但或許是父親天然對兒子的袒護,他並沒有因此就對唐錦驊生出懷疑之心,反而自我腦補,心疼唐錦驊是為了融入大環境強迫了自己。
景煜最終補充道:“都說禍之福所依,唐司務能得老天保佑,十年之後都能與唐副將重聚,可見福澤深厚。”
這兩句吉祥話說到了唐展明的心口裏,他再看向景煜等人的眼神總算有了幾分真誠的笑意。
“那就借景大人的吉言了。”
“哎呀!”
一道驚呼聲打斷了眾人的思緒,隻見淩曦摸了摸空蕩蕩的腰間。
“糟了,我荷包不見了,會不會是落在了唐司務的院子裏?”
沈逸航愣了一下,他分明記得淩曦剛才從唐錦驊那離開的時候,荷包還掛在身上呢,怎麼突然就沒了。
恰好這時淩曦望過來,“要不請景大人再稍坐會兒,我讓沈少卿陪我回去找找。”
沈逸航在對上她的眼神後回過神來,從善如流地頷首。
“當然。”
雖說荷包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對於名門望族來說,卻是能代表身份的物件。萬一被什麼人撿去,拿著雞毛當令箭作惡為禍,那可不是件小事。
唐展明一聽這話立刻回應道:“那就由我來領路吧,正好到了錦驊喝藥的時辰,我也該去看看他。”
於是乎淩曦再次返回唐錦驊的院子,隻是這次同行的除了沈逸航之外還多了景煜和唐展明。
等他們重新回到院子時,唐錦驊剛好走出房門。
在看到淩曦那張過分漂亮精致的麵容時,她的情緒再次緊繃起來。
“父親,景大人!?”
“錦驊,你怎麼出來走動了?”唐展明心疼地快步上前,關切的目光打量著她的臉色,“剛才沈少卿和淩寺正說你臉色不好,可是傷口又疼了?”
唐錦驊眼皮突突直跳,極力保持著鎮定。
“父親,我沒事。隻是淩大人,沈大人,怎麼又回來了?”
“我的荷包好像落在院子裏了,景大人和沈少卿陪我回來找找。”淩曦一邊解釋一邊打量著唐錦驊,“才須臾不見,唐司務怎麼連衣服都換了?”
經她這麼一提,沈逸航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還真是!可是剛才椅子上的血跡弄髒了衣服?”
“血跡?什麼血跡?”唐展明緊張地詢問唐錦驊,“是不是傷口又崩開了?”
淩曦笑眯眯地解釋,“唐司務在書房接待我和沈大人的時候身體有點不舒服,結果發現椅子上有血跡,嚇了我們一跳。”
唐錦驊好不容易才緩和下來的情緒再次繃緊,“沒事,是之前換藥的時候不小心弄在身上的,父親別擔心。”
“我是怎麼叮囑你的?身子不好就不要輕易走動,怎麼還跑到書房去了。來人,去請大夫過來,重新為少爺檢查傷勢。”
“父親,不用!我沒事!”
淩曦卻悠悠勸道:“唐司務還是聽唐副將的話吧,這傷口一旦發炎那可是要命的,他老人家也是擔心你。”
如此規勸讓唐展明更加擔憂,說著就要將唐錦驊推進屋去。
唐錦驊哪裏敢當著外人的麵讓大夫檢查傷勢,隻能咬著牙反握住了唐展明的手腕。
“父親,你知道我的習慣,請您別逼我!”
“可你的傷……”
“我沒事。”
唐錦驊鄭重其事地保證,同時沒好氣地看向淩曦。
“淩大人不是要找荷包嗎?我派兩個下人幫您。”
這是在強行岔開話題了。
“荷包是小事,主要還是唐司務的身體。”
“我好得很,多謝淩大人關心。”唐錦驊說著猶豫了一瞬,緊接著蹙著眉頭看向唐展明,“父親,今日話說的太多了有些累。我想先去睡會兒可以嗎?”
唐展明心疼他都來不及,又哪裏會阻止。
“好好,你睡吧,晚膳的時候我再派人來叫你。”
唐錦驊勾唇,低眉順眼地向景煜等人道歉。
“今日身體不適,招待不周還請幾位大人見諒。”
看著她轉身進屋之後將房門落鎖,淩曦饒有興致地眯了眯眼。
……
……
返回大理寺的馬車上。
沈逸航八卦地低聲詢問淩曦,“淩兄,你剛剛為什麼要找借口回唐錦驊的院子啊?可是發現了什麼重要線索?”
淩曦從閉眼小憩的狀態清醒過來,“的確發現了一些事情,不過隻是猜測,暫且沒有定論。”
“是什麼?”
淩曦想了想不好明說,隻能試探性地詢問道。
“沈兄覺得,唐錦驊坐的椅子上為什麼會有血?在咱們第一次離開之後,他為什麼著急換了衣裳?”
沈逸航摸著下巴沉思了片刻,“他之前說是在書房換藥的時候,不小心弄髒了椅子。”
“可小廝也說了,唐錦驊從來隻在自己的房間換藥。況且唐錦驊自己也承認,鮮少使用書房,其中的擺設也大多都是嶄新的。”
“那就奇怪了……”沈逸航一臉困惑,轉頭請教景煜,“景大人以為呢?”
景煜放下手中的書卷,視線落在淩曦白淨明豔的臉上。
“淩寺正這麼問,肯定是在懷疑那血跡並非胳膊的傷口造成。如果不是傷口,那會是什麼部位流血,才會沾染在椅子上?”
沈逸航重複景煜提出的問題,“是什麼部位?”
麵對眼前兩個直男,淩曦有些心累。
想了想還是提示道:“難道你們就沒聽說過癸水?”
話音落下,兩人都顯露出明顯的錯愕。
“葵水?”沈逸航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又問了一次,“淩兄是不是說錯了,這癸水不是女子才會有的嗎?”
淩曦勾起一抹親切的微笑,“沈大人很懂嘛。”
沈逸航:“……”
景煜接過話題,“你在懷疑唐錦驊女扮男裝?”
淩曦不置可否,隻是把自己之前探查的證據一一說明。
“難道沒有這個可能嗎?唐副將自己也說了,唐錦驊是他在與妻兒失散十年之後才找回來的,憑借的是玉佩和後脖頸上的疤痕為證。但仔細想來,這兩樣東西都是可以造假的。”
沈逸航總算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堅定地否認道:“可女兒家都是溫柔嬌小的,唐錦驊一看就是個男的啊!”
淩曦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隻許男兒長得俊,不許女兒長得糙?”
“這……”
“況且你別忘了,唐錦驊從來不允許身邊人靠近,就連換藥這麼不方便的事情都堅持自己做。為什麼?難道不是怕自己女兒身的身份曝光?
再想想他在大理寺的表現,玲瓏殷勤,連你一開始都被他給騙了,不是嗎?”
沈逸航被說得啞口無言,舌橋不下的錯愕模樣顯得有些滑稽。
“不能吧?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反倒是景煜冷靜認真地思考了這種可能性,“雖然聽起來有些荒謬,但並非完全沒可能。這件事我會派人去查,在有結果之前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要透漏消息。”
“是!”
……
就在淩曦起疑的時候,唐錦驊自己也感覺到了危機感。
晚間,好不容易哄得唐展明對自己的傷勢放心,她小心翼翼地打聽起白天的情況。
“父親,今日沈少卿和淩寺正來探望我的時候,景大人怎麼沒同行?”
唐展明替她掖好被子,語重心長地說道。
“是我在向景大人打聽你受傷當日的具體情況。”
唐錦驊有些心虛地眨了眨眼,“那我之前不是已經向父親說過了嗎,一切都是意外。”
“真的是意外嗎?”唐展明突然抬眸看她,區別於以往溫和慈愛,此時他的眼神顯得格外犀利。
“父親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也懷疑我勾結胡人?”
“你是我的兒子,我當然不會懷疑你。你身上流著我的血,傳承著我們唐家保家衛國的決心,又怎麼可能會做出勾結外敵的事情。”
唐展明一邊誇讚著唐錦驊,一邊回憶起自己幾十年來跟隨蘇穆征戰的過程。
“眼下西涼國雖然在與啟盛國往來通商,但他們卻是一匹野狼,一旦找到機會就能馬上發起入侵,掠奪我們啟盛國的資源。
錦驊啊,若說這個世界上誰最不可信,那一定是與自己異祖旁根的外邦人。”
唐錦驊聽懂了,唐展明嘴上說著相信她,但話裏話外還是在試探敲打。
沉默了片刻,她紅著眼睛垂下了頭。
“父親放心,當初咱們一家人之所以分崩離析,就是這群外邦人搞的鬼。若是可以,兒子寧可親自上戰場將他們踏平碾碎,為我阿娘報仇!”
驟然聽到她提起過世的妻子,唐展明的心髒一陣抽搐的絞痛。
“好孩子別傷心,是父親不該說這些。現在你能留在父親身邊,已經是莫大的安慰。父親不求其他,隻希望你能平安順遂。你阿娘在天有靈也一定會保佑咱們。”
唐錦驊主動伸手擁抱了心軟的父親,但在對方看不到的角度,她卻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
小半個月後,唐錦驊重返大理寺。隻是這次回來,衙門裏的人對她的態度突然變得微妙了起來。
午間時分,唐錦驊故意尋了個人少的地方“巧遇”自己的熟人。
“小五!”
小五尋聲回頭,當發現喚自己的人是唐錦驊之後,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唐司務,有什麼事嗎?”
唐錦驊假裝沒有看出對方的疏離,照著以前那樣熱情攀談。
“最近我不在,衙門裏的事務很忙嗎?”
“還行吧。”
“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盡管說,千萬別客氣。”她一邊套近乎一邊看向小五手中拿著的一疊卷宗。
許是感受到她熱切的目光,小五戒備地後退了兩步。
“不用了。景大人前不久才重新強調了規矩,這卷宗證據之類的東西都不可假他人之手。”
“……”
這話說出來,唐錦驊明顯感覺到這命令是針對她之前的事情。
就在她蹙眉思索的時候,小五已經提出告辭。
“這東西沈大人那邊催得緊,我得趕緊給他送過去。那什麼,咱們回頭再聊。”
看著對方慌慌張張地逃走,唐錦驊不悅地眯了眯眼。
等小五把東西送到沈逸航的書房時,他正和淩曦商量著一樁案子的調查。
“沈少卿,這是您要的卷宗。”
“放這吧。”
沈逸航正忙著和淩曦說話,頭也沒回地點了點桌子。
然而小五把東西放下之後卻並沒有直接離開,反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著兩人。
淩曦率先發現他的異常,問道:“怎麼了?”
小五支支吾吾了片刻才開口,“唐司務回來了。”
淩曦注意他側重望著自己,好似十分在意自己的態度。
“你看我做什麼。唐司務回來就回來唄,說明他身體已經大好了。”
“可是,之前的事情大家夥都知道了。閆柯摩現在都還咬定是唐司務與他勾結,景大人當真不處置他嗎?”
淩曦和沈逸航對視一眼,踱步來到小五跟前。
“你也知道閆柯摩是什麼人,他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至於真相到底如何,景大人自然會繼續追查。所以……”她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你隻需要好好辦差,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
去吧。”
小五摸著腦袋離開,卻沒注意一道身影就躲在牆角處偷聽。
唐錦驊小心翼翼地靠近,看到沈逸航撐著下巴和淩曦閑聊。
“那件事調查得怎麼樣了?景大人可有消息?”
“還沒有。”
沈逸航歎了口氣,“你說這事鬧得,我以後再看到唐錦驊,都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了。”
淩曦嫌棄地瞥了他一眼,“這有什麼,該怎麼麵對就怎麼麵對。你是少卿,他隻是司務。就算有一個人不自在,也不該是你。”
“依我看,還是建議景大人先把他調走或者停職,等事情有了結果了再說。”
淩曦聞言立刻警告道:“你可千萬別出餿主意,萬一打草驚蛇壞了景大人的計劃,你拿什麼來賠!?”
“知道了,知道了。”
之後的對話又重新集中在案件之上,唐錦驊悄然離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可等到了第二日,唐展明卻在下朝之後將景煜叫住。
“唐副將有什麼事嗎?”
唐展明笑意吟吟,看起來竟然心情不錯的樣子。
“昨日犬子回府,跟我說他返回大理寺之後受到了同僚們的熱情接待。他很高興,想托我感謝景大人的照顧。”
景煜麵色不變,心裏卻生出懷疑。
雖然他昨日並沒有直接與唐錦驊見麵,但按照衙門裏最近的風氣,唐錦驊這次回去雖說不至於被排擠,但也絕不會受到熱情的歡迎。
眼前的唐展明難道是在說反話警告他?但看對方的神色,又不像是在作假。
“唐副將客氣了。”景煜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
唐展明聞言卻將他請到了一邊,“我為景大人準備了一些薄禮,已經叫人送到你的馬車上,還希望景大人千萬不要推辭。”
景煜聞言立刻眉頭緊蹙,“唐副將,這不合規矩。”
“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景大人就不要推辭了。”
“唐副將,本官與唐司務是普通的上下屬的關係,不管發生什麼事,本官都會秉承客觀公正的態度對待唐司務。所以您這份禮物的確是沒有必要。”
景煜如此強硬的態度,反倒是讓唐展明有些驚訝。他之所以前來送禮,其實是受到了唐錦驊的暗示。以為景煜肯定會收下才會如此行事,沒想到卻碰了個硬釘子。
趁著唐展明錯愕的期間,景煜直接告辭。
“禮物本官會找人原封不動送回唐府,到時候還勞煩唐副將清點妥當。”
兩人交流的時間並不長,但因是在宮門口,還是被不少往來的官員看到。
沒過兩日,坊間就有流言傳出,說看似高風亮節的大理寺卿其實也並非表麵上看上去這般風光霽月,背地裏照樣收受賄賂。
此番言論從青樓酒肆等低俗的場所發酵,很快就傳揚開來,以至於有大臣聽聞之後直接把消息捅到了皇帝跟前。
“景煜受賄?諸位愛卿豈不是在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