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芯炸開，發出的劈啪聲中斷了唐錦驊的回憶。她從遙遠的記憶中抽身，輕笑著點了一下銅盆裏的水麵。
一圈圈波紋蕩漾開來，模糊了她女性的麵容。
日頭升起，又是新的一輪征程。
過了一晚上，張旻的離開並沒有對選拔產生任何影響。除了朱捕頭例行公事地向景煜彙報了一聲外，並沒有人在意。
唐錦驊按照規定時間集合時，王偉正與自己的弟弟站在一處說話。看到她到來，對方熱情地招了招手。
“唐兄，你到啦，可用了早膳？大理寺的早膳味道真不錯，我可是喝了兩大碗瘦肉粥還吃了個餅。”
唐錦驊從出現時，嘴角就一直保持著得體的弧度。但若是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她在與對方目光接觸時始終透露出淡淡的冷意。
唐錦驊可沒忘記，昨日朱捕頭詢問張旻腹痛的情況時，王偉迫不及待地就把她給推了出去。
三人剛寒暄了兩句，就看到郭世廷與朱捕頭一起從遠處走來。
他們兩人的房間挨在一起，恰好昨日朱捕頭留宿在大理寺，今早出門撞見了便一起過來。
王偉看著郭世廷那副處變不驚的臉，嘖嘖道：“郭兄真是厲害，這麼快就和朱捕頭搞好關係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唐錦驊深深看了郭世廷一眼，心裏回想起昨日張旻的話。
“越是他這樣能沉住氣的越是能成大事。”
在解決了張旻外，郭世廷便是目前最有力的競爭者。
至於王碩，唐錦驊並不擔心。對方雖然記憶力好，但其他方麵並沒有什麼特長。況且還有個頭腦簡單，性格衝動的哥哥拖後腿。
朱捕頭走過來，四個人已經排好，新的學習任務也隨之發布。
“除了整理之外，卷宗的保存也是你們的任務之一。”朱捕頭指著身後的房間道，“這間屋子裏都是十年以上的舊案，其中一些受潮破損，需要定時挑選出來晾曬修補。今天你們的任務就是兩兩一組，將這間屋子裏的卷宗都整理一遍。記住，怎麼拿出來的就怎麼放回去，不允許出差錯。”
王偉率先開口，“那我和王碩一組。”
兄弟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十分有信心。剩下的唐錦驊與郭世廷沒得選，自然分在了一起。
朱捕頭一聲令下，王氏兄弟就迅速行動起來。
郭世廷沒有著急動手，反而主動與唐錦驊商量道：“等我先記錄好了每個書架上的分類之後，咱們再來一起搬運，如何？”
唐錦驊略一思忖後點頭，“那就勞煩郭兄了。”
郭世廷做事嚴謹有序，不徐不疾將書架上的備注全部謄寫下來。
站在遠處監督的朱捕頭把每個人的動作都看在眼裏，最後多看了郭世廷兩眼。
整理的活計看似簡單，但卻極其耗費時間。隨著整理的物件增加，最容易忙中出錯。
所以郭世廷這種辦法雖然前期看起來效率低下，但等到後期卻能保證準確率。
相比之下，王氏兄弟就要激進許多。不過靠著王碩優秀的記憶力，每次王偉犯錯的時候都能被他及時發現糾正，故而也並沒有出現大的紕漏。
直到日頭西斜，整理終於結束。
朱捕頭宣布道：“回去各自總結今日所學的內容，明日會以試卷的形式進行測驗。”
王偉愣住，有些擔憂地追問。
“是要測驗怎麼整理卷宗嗎？”
朱捕頭斜睨了他一眼，“當然是今日你們整理的那些卷宗的信息。”
“啊！？”
王偉目瞪口呆，整個人都傻眼了。
他這一整天忙裏忙外地把卷宗搬進搬出，卻沒有動腦子把這些卷宗的信息記在腦子裏。
王偉愣了一瞬，下意識將目光轉向郭世廷。就在他準備開口求對方把謄寫的手記借來看看時，朱捕頭補充了一句。
“忘了告訴你們，測驗之後，你們兩組當中隻有一組的人能夠留下來。”
“！！！”
竟然是這樣的規矩。
王偉已經送到嗓子眼上的話猛然卡住，嗆得他直咳嗽。
王碩也緊緊皺起眉頭，“朱捕頭之前沒說這些東西需要記憶。”
“身為大理寺的司務，凡是經手的卷宗都要求能夠做到有問必答。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還來競選什麼司務。”
王偉被嗆得敢怒不敢言，委屈地攥緊了拳頭。
反倒是王碩低聲安慰道：“沒事，大部分的內容我都記著呢，咱們回去再說。”
王碩的記憶力的確強悍，今天王偉沒出什麼紕漏，全靠了王碩了提點。所以對方這麼說了，王偉也放下心來。
“我也記了一些，咱們可以核對一下。”
“好。”
解散之後兄弟兩人忙著回去整理卷宗的分類，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就匆匆忙忙離開了。
唐錦驊眼底劃過一縷得意之色，可等她回頭的時候卻又恢複了尋常的老實樣。
“唐兄，這次多虧了你深謀遠慮。要不然那麼多內容，我可記不住。”
得到了誇獎，郭世廷照舊一副淡淡的模樣。
“沒什麼，我隻是希望做事前先準備周全。”
唐錦驊笑到：“總之這次是托了你的福。對了，還請郭兄將手記借給我謄一份，很快就還你。”
“應該的。”
郭世廷大方地將手記遞給對方。其實在記錄的時候，基本的分類順序他都已經記在腦子裏了，所以即便唐錦驊謄寫耽誤了一些時間，也不至於影響到他明日的發揮。
隻是王偉這邊就比較慘了。
雖說王碩記得大部分的內容，但一邊回憶一邊做記錄需要花費很多時間。等王偉拿到對方的手稿再來記憶時，天都快黑了。
“怎麼辦？我覺得自己記不住！”
王偉很是懊惱，早知道朱捕頭會臨時興起考校卷宗分類的順序，他就該學著郭世廷那樣提前手寫下來。
隻可惜世間沒有後悔藥，再難受也隻能咬牙忍著。
記憶這種事情別人幫不上忙，王碩隻能看著王偉幹著急。
“沒事，越著急越記不住。時間還早，咱們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