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景煜出手,洪村的村民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其實在涉足此案之前,景煜不是沒有猶豫過。這種事可大可小,而且勢必觸碰到淩府複雜的人員關係與辛秘。
就算淩宇堯眼下不在意,但並不代表他以後不會因為這些事情增加對自己敵對情緒。
但看著淩曦忙裏忙外,越發單薄的背影,景煜始終說不出拒絕的話。
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奇怪,自從與淩曦相遇之後,似乎不斷地再打破慣例。
“淩評事,剛才有個人騎馬路過大理寺時,向門內扔了一塊裹著紙條的石頭!”
淩曦奔波的腳步停下,從衙役手中接過紙條。
“這個字跡!”
“怎麼了?”
沈逸航一看淩曦神情不對,第一時間湊了過來。
景煜也緊隨其後,他高了淩曦大半個頭,可輕鬆從她頭頂俯視下來。
“是歹徒送的信。”
淩曦手指收緊,將紙條上的內容展示給他們。
“歹徒要求五日後再準備一千兩銀票,去桃花林換回淩如光。”
……
……
“什麼!?再備一千兩?”
老夫人聞言差點沒當場暈過去。
宋嫣也露出為難之色,“咱們老爺雖說是三品大員,但淩府的積蓄都是靠俸祿和皇上的賞賜一點點積累起來的。賞賜贖回元沛,已經耗費了全部家當。現在又要一千兩,哪裏去找這麼多銀子?”
淩宇堯神色凝重,托著茶杯許久沒有說話。
淩曦卻勸道:“爹,如光還那麼小,又是您和母親的小兒子。咱們就算是傾家蕩產,也不能看著他被綁匪撕票啊!”
“傾家蕩產!?”這次字眼刺激得老夫人失聲尖叫起來,“你說的容易!合著這銀子不要你出!”
宋嫣也跟著附和,“不是我們不想救如光,隻是現實情況就是如此,你讓老爺上哪兒找那麼多銀子?”
站在老夫人身後的淩元沛陰陽怪氣地瞪了她一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看與其花費功夫在這逼父親湊銀子,不如多審問幾個洪村的刁民,說明他們其中就有人知道如光的下落。”
“夠了!”
淩宇堯額頭青筋直跳,重重將茶杯磕在案桌上。
“都是我的兒子,一個都不誰能少!”
他豁然起身,嚴厲地瞪著淩曦。
“你,繼續審問洪村的刁民,務必在五日前把如光的下落查出來。不要讓我失望,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這次訓斥的嚴厲程度遠超上一次,淩曦不敢回嘴,隻能垂著頭任由對方教訓。
宋嫣和淩元沛看在眼裏,興奮地恨不得放鞭炮慶祝。
看來淩宇堯對於淩曦也不是一味的忍耐,這次涉及到淩如光的生死,淩宇堯終於動了真火。
如果淩如光真的被撕票,那是不是意味著淩曦也會被趕出京都?
不,不僅如此。
譚賀那邊已經準備妥當,一定會讓淩曦和淩如光都死於非命。
光是想想那個場景,宋嫣母子就興奮地顫抖。
警告完淩曦,淩宇堯甩手離開。然而就在他跨過正堂的門檻時,卻突然劇烈地晃動了兩下,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轟然倒地。
“爹!”
淩曦最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
緊接著是宋嫣與淩宇堯,以及還要滿半拍的老夫人。
“父親!”
“老爺!”
“宇堯!”
整個映天苑因為淩宇堯的暈倒亂作一團,等到一切安頓妥當,已經是小半個時辰後。
“老爺,您沒事吧?”
淩宇堯睜眼,就對上了宋嫣關切的目光。
“我,我怎麼了?”
宋嫣一邊有手帕擦眼淚,一邊解釋道:“老爺忘了嗎,您在準備離開映天苑的時候突然暈倒了。大夫說,您這是氣急攻心。”
淩宇堯撐著身子緩緩坐了起來,“我氣急攻心?”
“可不。都怪淩曦,要不是他,怎麼會惹來這麼一通麻煩。”
“淩曦現在何處?”
宋嫣蹙眉,“老爺現在身子不適,需要休養,就先別見他了。”
“你去把她給我叫來,我有事吩咐。”
宋嫣略顯猶豫,淩宇堯卻不悅地推了她一把。
“快去!”
感受到淩宇堯強烈的不滿,宋嫣也不敢耽擱,況且她也沒有替淩曦承受怒火的癖好。
不過片刻,淩曦就被帶到了臥房。
宋嫣看似不放心地守在一旁,實際卻是想看看他們都說些什麼,誰知淩宇堯一上來就把人趕了出去。
房門一關,就聽到淩宇堯的咆哮。
“逆子,你給我跪下!”
淩曦疑惑地挑了下眉頭,還是依言照做。
宋嫣耳朵貼著門板,能夠清晰地聽到淩宇堯的責備聲。
“我真是瞎了眼,當初怎麼就把你接了回來。看你之前種種,還以為是個拎得清的,沒想到你卻闖下如此大禍,害得兄長與幼弟身陷囹圄。
今日你就給我跪著這好好反省!”
淩宇堯嘴上的訓斥聲不斷,手裏也沒停下。
他繞過淩曦走回床前,竟是當著她的麵在床板下摸索了一陣,不知是按到了哪個機關,竟是彈出一個小小的抽屜。
淩宇堯取出其中的一封書信,直接遞給淩曦。
不知是放了多少年,原本雪白的信紙已經泛出陳舊的黃色。
淩曦小心翼翼展開,開頭的第一句就讓她心髒猛跳了兩下。
這封信裏居然記錄的是宋嫣嫁入淩府前,淩宇堯派人對她展開的調查。
根據信中所書,宋嫣在出嫁前就有一私密情人乃是宋府侍衛,兩人苟且被宋旌華拆穿,侍衛被宋旌華滅口。
那侍衛的名字,便是譚賀。
更讓淩曦震驚的是,信紙後麵還附帶了當時大夫的診脈記錄,宋嫣出嫁時已經懷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她與宋旌華自以為買通了大夫,偽造了懷孕的月份,最後以早產為借口生下胎兒。
事後宋旌華想要將大夫滅口,卻被淩宇堯暗中救下,並且也留下了罪證。
淩曦手裏捧著這份證據,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她呆呆地望著淩宇堯,原來淩元沛不是他和宋嫣的兒子,而且對方從一開始就知曉此事。
“爹?”
“不許叫我爹,我可沒有你這樣混賬兒子。”
淩宇堯訓斥不斷,從衣袖中又抽了一份書信遞給她。
這次是侍衛冷鋒對韓忠的調查回信。
根據走訪,冷鋒找到了韓忠的妻子。對方原本是住在京都城內,但在韓忠為宋嫣執行最後一次任務後沒多久就搬到了城外隱藏起來。
這也是冷鋒花費了許多時間才找到她的原因。
而且韓忠的妻子一見到冷鋒就跪地求饒,神情頗為驚懼。
經過仔細盤問,對方才說出實情。
原來韓忠在前去麵見宋嫣之前就有所預料,這次的任務很有可能是有去無回。
為了保護妻子,他特意在城外租下了這處不起眼的房舍,並且告誡妻子一旦自己報平安的書信停止,就立刻躲到城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