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曦坦坦蕩蕩展露出自己的仇恨，這也讓宋旌華與宋夫人震驚的同時又心生慌亂。
宋夫人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朝淩曦走了兩步。
“淩二少爺，雖然我沒有親身參與到當年許氏一案當中，但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現如今我家老爺畢竟是你父親的嶽丈，按道理連你也該叫他一聲祖父。牙齒還有咬到舌頭的時候，既然咱們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計較這麼多。
況且當初，你父親也是多虧了老爺的提拔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而你……”
“我能入大理寺憑的是我自己的本事，可沒沾淩宇堯的光。至於你們宋府，除了給我挖坑惹麻煩之外，還能做什麼？”
淩曦冷聲截斷了對方的話，並且給出最後的警告。
“我也不得不提醒你們一句，以我現在的勢頭，早晚會接替我爹掌管淩府。你若老老實實把當年如何陷害我外祖父一家的過程交代出來，讓我替他們翻案。我便答應留宋嫣一條性命，讓淩元沛與淩初暖兩人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你若不答應……”
淩曦最後半句沒說完，但威脅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宋旌華急促地喘著氣，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老爺？”
“我沒事。”
宋旌華頑固地推開了宋夫人伸過來的手，同時不忘回應淩曦的警告。
“天真。許遠山當初商行做得如魚得水，京都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知道這會引得多少人眼紅？”
“那又如何，我要的是公平。”
“公平？咳咳咳……”
宋旌華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之後才緩緩抬起陰霾的眼睛。
“那老夫就告訴你，這公平，你永遠都別想得到！
許遠山那個老家夥自不量力，天真地以為隻要自己有能力，結識資助了幾個不高不低的官員就能讓許氏商行無恙。
當初老夫不是沒好言勸過他，讓他乖乖把商行交出來，便能破財消災。可他就是不聽！
仗著自己有幾個人脈，就敢與大人抗衡。他也不想想，幾個三四品的京官，在大人連個屁都排不上。
觸怒了大人，隻有死路一條！”
“大人！？誰是大人？”
淩曦敏銳地察覺到宋旌華說的這話，很可能是為許氏一族翻案的重要線索。
宋旌華發出嗬嗬的低笑，“大人，那自然是你沒資格知道的人物。
老夫把話放在這，隻要大人還屹立不倒，我宋府就不會垮。就算我女兒一輩子不回淩府，她也是淩府的主母。你那死去的母親，永遠隻是個外室！”
幾乎就在宋旌華說完這話的瞬間，他的眼睛驟然瞪得滾圓。如果自己看，還能看到眼眸裏迸發出的血絲。
淩曦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識向前走去。
然而不等她靠近宋旌華，對方就一口汙血噴了出來。
噗——！
“啊！”
宋夫人驚聲尖叫，守在外間的丫鬟衝進來，剛好目睹宋旌華從躺椅上一頭栽下的場景。
“老爺！”
宋夫人愣在原地，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倒是淩曦反應迅速，一個箭步衝上去把宋旌華撈了起來。
“過來幫忙！”
厲聲的嗬斥喚回了宋夫人的神智，她哆嗦著手與淩曦一起將人扶回躺椅上。
“老爺，老爺您這是怎麼了？您可千萬別嚇唬我啊。大夫，快去把大夫叫來！”
丫鬟跌跌撞撞跑出去叫人。
淩曦則是快速替宋旌華把脈，順便撐開他的眼皮查看情況。
“沒氣了。”
“……”
宋夫人身子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是，是你氣死了我們家老爺。”
麵對這樣的指責，淩曦卻隻是淡淡挑了下眉頭。
“真不愧是宋旌華的夫人，把他的無賴學了個十成十。不過很可惜，宋旌華不是我氣死的，而是中毒死的。”
宋夫人抖了一下，“什麼！？”
淩曦指著對方嘴角殘留的黑血道：“這麼多汙血你看不到嗎？還有他眼睛裏凝結的血斑，都是中毒的征兆。”
她說著環顧四周，目光最後落在桌上的藥碗上。碗底還剩一口沒喝完的湯藥，怎麼看怎麼可疑。
宋夫人順著她的視線一起看了過去，悄然地咽了口唾沫。
“宋夫人與其把髒水潑到我身上，不如先想想怎麼證明你送進來的湯藥是幹淨的吧。”
自從宋旌華喝了宋夫人帶進來的湯藥之後，便頻頻出現心悸氣短的情況。雖然那時他與淩曦爭執不下，但激動的情緒不過是加速毒發的過程罷了。
宋夫人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整個人無法克製地顫抖著。
“你，你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裏清楚。”淩曦俯身彎腰，直勾勾地看著對方閃爍的雙眸，“你為什麼要殺宋旌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
宋夫人緊抿著唇瓣，哪怕被恐懼吞噬，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淩二少爺就算不承認是你氣死了我家老爺，也不必反咬一口。”
“倒地是誰反咬一口？”淩曦惱怒，“既然如此，那我隻能以大理寺評事的身份查個清楚明白了。”
眼看著宋旌華就要把幕後黑手供出來了，這個時候中毒身亡，怎麼看怎麼有貓膩。
就在淩曦抓住宋夫人的手腕，想要帶她去見官的時候，剛才出去叫人的丫鬟又急赤白臉地衝了回來。
“夫人，不好了，給老爺治病的大夫服毒自盡了。”
伴隨此話出口，淩曦瞳孔猛然一縮。
“自盡？”
丫鬟似乎沒看出眼前兩人爭鋒相對的氣氛，頂著滿頭大汗連連點頭。
“對！奴婢剛才去請大夫，結果卻發現他房門緊閉。等讓小廝踹門闖進去後，就看到大夫倒在了地上，已經斷了氣。”
丫鬟說完泫然欲泣地望向宋夫人，“夫人，怎麼辦啊？”
宋夫人不著痕跡地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嚎啕大哭起來。
“這挨天殺的，居然投毒害死了老爺。我可憐的老爺啊，您怎麼就這麼去了。丟下我們這一大家子，可要怎麼活啊。”
此刻她也不再妄圖拖淩曦下水，而是竭力地扮演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淩曦抿唇看著她裝模作樣，後槽牙咬得隱隱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