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宇堯冷眼看著他，多少有些詫異和疑惑。不為別的，就因為宋旌華此時的形象。
原本在馬車上待了三日，不更衣不洗漱，整個人的外形已經十分潦草了。再加上剛才被侍衛拉扯時衣衫破損，讓他看上去更像是路邊的乞丐，而非尚書大人的嶽丈。
“你怎麼在這？”
此話一出，侍衛立刻上前回答。
“啟稟尚書大人，這人的馬車三日前就在刑部門外守著了。小人們原本是想通稟的，但大人您吩咐過不許打擾。小的們也想過將其強行驅逐，但對方自稱是您的嶽丈。”
“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了解完了情況，淩宇堯直接揮退了侍衛。他不像宋氏父女，什麼事情都喜歡鬧到外人麵前去，憑白叫人看了笑話。
等現場隻剩下他們兩人，淩宇堯這才開口。
“你在刑部門口守了三日，是為了宋嫣的事？”
宋旌華冷哼，“明知故問！我警告你，趕緊把嫣兒接回京都。否則……”
“否則如何？”
淩宇堯微微眯眼，無形間強大的氣場釋放出來，叫宋旌華打了個寒顫。
“你還想強闖刑部，或者掀了我淩府不成？”
“……”
慫了幾秒鍾，宋旌華氣不憤地破口大罵。
“淩宇堯你也太沒良心了，要不是你當初娶了嫣兒，如何能入得了刑部。現在你厲害了，當上了刑部尚書，就要忘了自己的糟糠之妻嗎！？”
“當初我考中狀元，入刑部是皇上的意思，這和我娶誰沒關係。還有……”淩宇堯身子微微前傾，一雙鷹眸銳利地盯著宋旌華，強勢的眼神幾乎令人窒息，“我的糟糠之妻從來就不是宋嫣。”
“！！！”
宋旌華被他最後這句話震懵了，指著對方的手指不住地顫抖，嘴上卻說不出半個字。
淩宇堯見狀冷漠地收回視線，“回府。”
“是。”
車夫手腳麻利地駕車離開，宋旌華則是被小廝扶著坐回車上，喘息了許久才勉強平複了心情。
“混賬，混賬！我就知道，淩宇堯心裏一直惦記著那個姓許的狐狸精。難怪他老是偏袒淩曦這個孽障，甚至不惜把嫣兒趕出府。”
看著他盛怒不休，小廝也是滿臉的愁緒。
“老爺，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先回去，老夫定要想個萬全之策，徹底斬除淩曦這個禍患。”
……
宋旌華回府後果然開始謀劃起來。
沒過幾日，他竟然再一次來到淩府，而出麵接待他的仍舊是大姨娘南沁。
“宋公來得又不巧，老爺上朝還沒回來。要不您在這坐坐，待會兒老爺回來了，您有什麼直接跟他講。”
麵對大姨娘冷漠的態度，宋旌華非但沒有生氣，反而一反常態地笑了笑。
“老夫今日過來，原本就是為了見你。”
“見我？”
南沁眼珠子轉了轉，心中登時戒備起來，“妾身上次說過了，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姨娘，可沒辦法改變老爺的想法。”
“僅憑姨娘的身份的確是人微言輕，但倘若你當上了淩府的主母呢？”
大姨娘猛然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瞪得滾圓。
“宋公這話什麼意思？”
宋旌華站起身來，徐徐踱步來到大姨娘跟前。
“上次是老夫一時心急，言辭不當，你別往心裏去。今日過來，老夫是想與你做個交易。”
“交易？”
“不錯。你伺候淩宇堯也有那麼多年了，這淩府的女人不多，你卻始終隻能算個姨娘。老夫願作保，讓淩宇堯抬你為平妻，從此和嫣兒平起平坐。如何？”
這話說出來，大姨娘的心跳得都快從胸腔裏蹦出來了。她出身低微，即便是為淩宇堯生下了一個女兒，還是隻能被宋嫣拿捏。
如今宋嫣犯下大錯被淩宇堯送出府，她總算如願以償地接管了府裏的事務。但隻要宋嫣一日頂著淩府主母的頭銜，她就一日隻是個妾室。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有朝一日淩宇堯徹底厭棄了宋嫣，將她休棄。但以自己的出身和地位，也沒可能成為下一任主母。
許是猜到了大姨娘心中所想，宋旌華繼續蠱惑道。
“前幾日我去刑部找過淩宇堯，想讓他將嫣兒接回府中。可你猜猜看，淩宇堯是如何回答我的？”
“……”
“淩宇堯說，他心目中的發妻隻有許如意一個。別說是嫣兒和淩曦起了衝突，就是老夫人苛責淩曦，他也是會站在淩曦那邊。”
宋旌華半是實話半是謊話地說著，倒是讓大姨娘一時分不清真偽。
但想到淩府回府之後發生了一切，淩宇堯對她的偏袒實在是有目共睹。
“嫣兒如今不在府中，這一切事務的確是交給你來掌管。但以後呢？嫣兒不可能一輩子不回來，你這管家權又能在手裏捏多久？”
說著宋旌華無奈地歎了口氣。
“元沛是個不爭氣的，如今初暖又跟著張子左去了津州。這府裏剩下的幾個孩子裏，隻有淩曦最有出息。但他同樣也是最憎恨嫣兒的人。
你作為嫣兒曾經的丫鬟，想必之前也出手給淩曦使過不少絆子吧？他如今設法趕走嫣兒，你猜猜看他下一個要對付的是誰？”
“！！！”
大姨娘一下子被宋旌華的話給唬住了，想起淩曦的手段，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我雖為難過淩曦，但都是聽從夫人的命令。況且自從雪瑤在宴席上得罪了京都城的貴女後，我們母女就一向低調行事。”
“低調行事又如何，錯還是犯下了。”宋旌華恨其不爭地看了對方一眼，“都說為母則剛，你就算是為了給雪瑤搏個好婚事，也該想法子提升自己的地位。一旦你當上了平妻，雪瑤可就是淩府的嫡女。到時候什麼夫君選不到？”
“我……”
大姨娘眼珠亂轉，明顯動搖了起來。
淩雪瑤就是她的命根子，明明自己的女兒從相貌和心性上都不輸給淩初暖，卻因為嫡庶有別一直被對方給壓著。
宋旌華蠱惑的言論還在耳邊繼續。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別忘了香雅苑的那位膝下可還養著許氏另一個小兒子。等到淩曦在朝中站穩了腳跟，淩如光再長大成人。到時候淩宇堯再扶個主母上位，可就輪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