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乾書院?”
淩曦衝車夫投去詢問的目光,後者老老實實回答道。
“二少爺有所不知,這萬乾書院和青麓書院隻隔了一條街。不過這萬乾書院聲名狼藉,的確不是什麼好地方。”
“哦。”淩曦收回目光,“多謝你提醒,不過我不是去萬乾書院,而是去歲寒堂。”
“歲寒堂!?”
書生聞言眼睛不由得一亮,不顧大夫的阻止爬起來給淩曦作揖。
“公子能進歲寒堂,想必身世顯赫。在下蔣卓,願做牛做馬報答公子。”
淩曦歪頭拒絕,“我不需要仆人伺候。”
蔣卓急切地自我介紹道:“在下熟讀四書五經,經文、試貼、策論皆不在話下。隻要公子需要,在下可做書童跟隨公子。”
聽了這話淩曦更是無語,想必這蔣卓是把她當成了歲寒堂裏不學無術的紈絝。
眼瞧著淩曦不為所動,蔣卓越發著急,幹脆撩起破敗的衣衫跪地央求道。
“實不相瞞,在下除了被萬乾書院騙光了銀兩外,還被他們扣押了身份文牒。沒有文牒,在下便不能參加今年的秋闈,多年的苦讀毀於一旦。除非在下能拿出當初入書院時支付的三倍銀兩,他們才肯把身份文牒歸還在下。”
他抬頭對上淩曦清澈的眸子,臉上滿是憤怒不甘。
“在下願做任何事情,隻求公子能收留!”
淩曦倒是沒想到居然還有這般隱情,但她以女扮男裝的身份進入書院已是冒險,絕不可能留個不知根底的陌生人在身邊。
“抱歉,你的經曆我很同情,但卻幫不了你。你若是心有不甘,可以去告官。”
說罷她將身上的錢袋取下,全部贈給了對方。
隻是沒想到蔣卓卻拒而不收,甚至將剛才淩曦留下的那錠銀子一並歸還。
“多謝公子,公子能救在下性命已經是大恩大德。這些銀子,還請公子收回去吧。”
淩曦有些意外,“那你要如何拿回自己東西?”
蔣卓苦笑一聲,同時眸底閃耀出不屈的光芒。
“天生我材必有用,隻要肯吃苦,定能賺來銀子的。在下不打擾公子了,先行告辭。”
淩曦瞧著蔣卓一瘸一拐地離開醫館,饒有興致地笑了笑。
“真是個怪人。”
因為耽擱了時辰,淩曦再乘車抵達青麓書院的時候已經遲了許久。隻是負責接待的夫子非但沒有苛責,反而殷勤地帶著她四處參觀。
“這裏便是淩公子的住處了。回頭我會派人把衣衫還有書籍都送來。”
“多謝。”
“那你先休息,明日便可隨其他學子一同上課了。”
送走了夫子,淩曦打量著眼前獨立且寬敞的房舍。不愧是京都紈絝們聚集的書院,條件竟是不比她的青竹苑差。
淩曦滿意地進屋轉了一圈,把自己的行李規製妥當。就在她準備躺下休息一會兒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敲響。
“咚咚咚!新來的,趕緊出來。”
“開門!快開門!”
淩曦揉了揉鼻梁骨,沒想到這些紈絝來得這麼快。她放輕腳步走到房門前,隔著門板都能聽到外麵人嬉笑的聲音。
“待會兒等人一出來,咱們直接把他身上的銀兩搜刮了。”
“還有屋裏之前的東西,統統上繳。”
“新來的嘛,要想在咱們歲寒堂混,當然得給點好處。”
淩曦抱著胳膊斜靠在門板上,把這些紈絝的計劃收入耳中。
幾個人暢想了一番發現屋內沒人應答,脾氣越發急躁起來。
“咚咚咚!”
“別裝死,我們哥兒幾個可是親眼看到你進屋的。”
“趕緊出來,否則我們就撞門了。”
為首的男子使了個眼色,立刻就有兩個小弟上前。
“我數三下,你若再不出來後果自負。”
“三!”
“二!”
“一!”
倒數完畢,兩個小弟卯足了勁兒朝淩曦的房門衝了過來。眼看著他們就要撞上門板,淩曦卻提前一步把插削給取了。
嘭——!
門板在兩人的合力撞擊下猛然打開。
淩曦站在一旁,眼睜睜瞧著兩個人球從腳下滾過,咕嚕嚕收不住直接撞到了屋內的木桌。
“哎喲,我的腳!”
“我的腰,我腰折了。”
看到自己的小弟露出這般慘狀,門外的首領急得直跳腳。
“王誌,張琪恩,你們沒事吧?”
躺在地上穿紫衣的王誌咬著牙開口,“香主,我們沒事。您,您快把這臭小子給拿下!”
穿黑衣的張琪恩也跟著點頭,“給這個臭小子一點兒顏色看看!”
淩曦疑惑視線從兩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門外臉圓體胖的公子哥身上。
“香主?”
胖子叉腰,身後還站著五個小弟。
“不錯,我就是歲寒堂的香主,馬軒睿!”
馬軒睿,淩曦想起了沈逸航和宋良替自己準備的名單,上麵詳細地羅列了歲寒堂內紈絝。
從這些人的出身,到他們的興趣愛好,一應俱全。
不過即便事先有了準備,淩曦還是難免感到震驚。因為她上次聽到“堂主”“香主”這類的稱號,還是在七八歲的時候。
當時村子裏有個狗蛋兒仗著自己一身肥肉稱王稱霸,召集了一幫差不錯年齡的男孩子組成幫會。
沒想到時隔多年,淩曦還能在堂堂京都城的書院裏麵聽到這樣充滿江湖味的稱呼。
不得不說,男人至死是少年啊。
淩曦忍著笑拱手,“原來是馬香主,失敬是敬。”
馬軒睿得意地昂起肥膩的下巴,趾高氣揚地質問淩曦。
“你敢動我的小弟,還想不想在歲寒堂混了!?”
淩曦忙作惶恐樣解釋道:“馬香主誤會了,在下剛才正在屋內小睡,聽到有人敲門之後便倉皇起身更衣。誰知剛把門削打開,就有兩人滾了進來。這,這也是在下沒有料到的呀。”
馬軒睿綠豆大小的眼睛注意到淩曦手裏的門削,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那兩個受傷的紈絝卻齜牙咧嘴地嚷嚷起來。
“不管怎麼樣,反正我們是傷到了。說吧,你準備怎麼賠償?”
歲寒堂裏的學子們都是非富即貴,就算屋內躺在地上的兩個草包隻是馬軒睿的小弟,但說出去也是大戶人家出身。
淩曦要賠,當然是賠不起。
所以她不會賠。
“哎,馬香主可否聽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