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那玉就送你吧,至於那武學,它原本就是駱家的絕傳,從此歸於駱家也是對的。”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我不相信他的話是真的,他不會是與我開一個玩笑吧。
可是隨後他又說道,“那玉我送給你,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雲齊兒,是她讓我懂得了人世間什麼是大愛,她說讓我給嫵月幸福也是給我自己一生的幸福,那一句話感動了我。我嚐試著做了,而且我真的感覺到了幸福。”說話間完顏飛已走到嫵月的身邊,執起她的手,那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眸中泛起的愛意與幸福。
我記起了雲齊兒的另一句話:珍惜自己的所愛,此生才會幸福。
這一刻,淚已悄然滑落。
“出去走走吧。”完顏飛似乎是要避開嫵月,要與我交談吧。
走在一片銀白的世界裏,滿目中雪是晶瑩的潔白,而萬物卻是蒼涼的灰色,隻有那野杜鵑的花苞蘊藏著無限的生機。
這居然就沒有完顏飛喜歡的梅花,或許……
或許他不想因著那梅花而懷念起某些人某些事吧。
水晶般的雪花依舊還在輕輕的飄落,接在掌心時,悄悄化開的瞬間,是一汪淡淡的水跡,仿佛一顆澄澈的心,那是誰的,雲齊兒的,其其格的,嫵月的,抑或是古拉的,其實,女人的心都是水做的。
抬首間,一張雪白的紙箋在這雪中仿佛透明一般的現在我的眼間,之所以說它透明,是因為那上麵黑色的墨字清晰的入目。
輕輕讀來,竟是一封沒有任何名字的如信一般的文字,看不到是寫給誰的,也看不到是誰寫的。
可是看過了內容之後,我知道這是古拉所寫。
……
愛那梅花,愛那檀木的香琴,也更愛那花間琴前常常悄悄佇立的你。
可是日子便如那雪一般總是無垠的,久了,便有一番空寂,這空寂慢慢的潤染開來也讓我開始無法忍受了,因為聽多了雪落花落的聲音,我的世界裏便有了一種虛無飄渺的無奈,我很怕,怕自己一生終老在山間,隻為我會渴望那山下的花開樹綠與草香,我會渴望繁華間的喧囂與浮塵一夢,隻是那些與我卻是遙不可及的。
愛愈深卻仿佛情愈淡,我的心就如一片羽毛一般總是輕輕輕輕的飄遠,無措間回轉來依舊是滿目的潔白。
遇見了他,還有她,每每看著他們會心的一笑,看到他們之間甜蜜的相依,我心裏就會有一些淡淡的酸楚,偶然想起的刹那,窗前舞劍的你就漸漸模糊了視線,似乎你就要飄離我而去。
你的世界裏最多的就是劍、劍、劍……
其實你最愛的永遠也不會是我,而是你的劍……
總以為與人交往可以改變你的情趣,可以讓你多看我一眼,於是我祈求你帶我與他們交往了。
雖然因了我的祈求你帶我去赴約,可是每一次的回來你的一切依舊如昨。
漸漸的,心灰了,意冷了,我想要逃開,隨便是誰都好,就是他吧,因為他對他的女人真的很好,他懂得寵愛他所鍾愛的女人……
可是,我逃開了,你會想我嗎?
真的很期待你的思念,那會讓我在天涯的某一個角落裏天天期待你從我的門前經過……
……
……
看完了,我的心是無比的沉重,這樣的一個女子,她似乎是選擇了一個極端,可是為什麼她不親口告訴他呢。
那一夜的白發已說明了他到底愛她有多深。
那麼,她救我便也隻是下意識的相救而已,其實她對於我隻是緣於一個善,而她的情依舊是屬於那個風中灑脫俊逸的完顏飛。
“其實我心中早已不恨了。隻是當杜達古拉把這一個紙箋送到我手中的時候,我的心震撼而痛了。原來一切都是我的錯,原來她的心從來都是……”有些哽咽,完顏飛頓了一頓,“我從來都不敢去觸碰到她的遺物,我隻怕打開來是她寫給你的一些片言隻句,哪怕一個字我也怕我的心會承受不了,卻不想原來一切都是我的誤解。”
我望著風雪中依舊恢複如初白發的他,那發絲在風中輕輕的飄蕩,仿佛在傾訴一份輕揚的哀傷。
我與他,兩個人默默的就站在那有些幹枯的杜鵑叢中,冷寂中久久無聲……
離去時,我握著他的手,我說:“如果你還愛著她,那麼嫵月就是另一個她……”
他點點頭,也在這一刻我與他之間的恩怨終於煙消雲散了。
嫵月也出來相送,臨上馬前的那一刻,她悄悄衝著我說道,“其實是我讓你在門外等了那樣久,因為我想知道你對雲齊兒到底有多少真心,然後我知道了一切,我總相信她可以回來的。”
總以為那是完顏飛的意思,卻不想原來是她,輕輕的笑,“謝謝你的祝福。”
她輕撫著肚子,指著那裏的小生命,“如果他是男孩,那麼他與小九就做兄弟,如果她是女孩,那麼我就為她與小九訂了這門娃娃親。”
我嗬嗬的點頭輕笑,“嗯,如此正合我意。”
揚鞭飛馬而去,驀然回首時,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依然相依偎在風雪中遙望著我的方向……
如果彩虹可以不消失,那麼我又豈會去討來這一對綠玉紅玉,如果我沒有去討回這綠玉紅玉,那麼我又怎麼能夠知道完顏飛的心早已如水般清澈,當所有的夙怨已了時我其實很想去見一見杜達古拉與鐵木爾,可是我真的很怕我錯過與雲齊兒相遇的每一個瞬間,我要回去,找到可以醫治她的藥,然後走遍天涯海角,踏遍萬水千山我也要找到她,我要等待她的回來。
假如,她可以回來,那麼這一生我也不會放過她了,我要懲罰她做我最快樂的小妻子。
這一路上打尖時,偶爾聽到一些牧民說起杜達古拉與鐵木爾都無不拍手稱讚,想起那個女子,她與鐵木爾雖是經曆了一些坎坷,可是終於是走到了一起,我心裏也就欣慰了。
還有燕兒與班布爾善,那些曾經深愛過雲齊兒的人都一個一個的幸福了,卻隻有我與她還是天涯兩分離。
奈何天,又是一個錯的安排,讓我心痛。
再回到蝙蝠醫穀,初冬的意味已現,樹葉飄零,草淒淒,將那綠玉紅玉拿給清揚的時候,我的心還在隱隱的哀傷之中。
我沒有去那水潭邊,那水已結冰了吧,那些頑石可否已被冰凍結,真不知道那綠玉與紅玉還可不可以顯現那一些文字與圖影了。
站在屋前,遠遠的依稀樹上還有點點的紅葉在風中搖擺零落,而我心裏卻在呼喚著,雲齊兒,請你出現吧……
“父汗,你回來了。”小九不知何時已看到了我,他抓著我的衣角,抬首看向我的時候,眼裏是一些關切。
一把抱起他,雲齊兒她知道我不會舍棄了小九,所以她聰明的拿著他來牽絆著我,“小九。”輕輕的喚,就如喚著雲齊兒一樣。
“父汗,我想額娘。”
“父汗帶你去找額娘好嗎?”
“嗯。”他拍手,小小的他開心的笑了。
原來他也知道隻要努力就有希望的。
那一天,很久後清揚才回來,午後的陽光有些暖卻是強不過冬的寒意,看著他帶笑走來的時候,我知道那醫文終於找到了。
可是我卻笑不出來,即使找到了,我又要如何才能救治我的雲齊兒呢。
看著他一筆一筆的在紙張上謄寫著他默記下來的醫文,他很認真很專注,因為這關係著雲齊兒的生死。
寫過了,再是從頭至尾的檢查一遍,生怕有什麼錯字而下錯了藥,這便是醫者的嚴謹吧。
那一張紙送到我手中的時候,我看著卻是無比的沉重,雖然它來得遲了些,但是畢竟是我努力的結果。
沒有再繼續留在蝙蝠醫穀,我帶著小九離開了。
清揚站在穀口相送時,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也寫滿了寂寞,可是幾步開外的阿羅卻是笑意連連,其實人與人的守侯,若幹年後誰也會落定成書的。
笑著離去,是送給他的一份祝福。
曾囑咐過都別,如果有雲齊兒回來的消息,他要飛鴿傳書給我。
可是每每向天空仰望的時候,天空寂寥的就隻有浮動的雲慢慢慢慢的飄過。
“小九,你說,你額娘會在哪裏呢?”他是雲齊兒的孩子,是雲齊兒心心念念的孩子啊,她會托夢給他嗎?
“父汗,額娘會在一個很美很美的神仙居住的地方。”
刮刮他的小鼻子,“你怎麼知道?”
“因為額娘說過,她最希望與小九在一個仙境一般的地方度過快樂的一生。”
“那麼,你額娘有說過那地方在哪裏嗎?”
小九搖搖頭,“額娘沒有說呢,但是我相信額娘現在一定就在一個那樣美麗的地方。”
“走吧,我們就去找那夢一樣美麗的仙境。”
從冬到夏,從夏到冬,腳上的鞋已穿壞了多少已不記得,隻知道大雁南來北往的已飛過了五載。
可是我與小九卻一直沒有雲齊兒的消息。
這五年多,我慶幸都別一直沒有擾我,每每接到信息,都是巴魯刺百姓安居樂業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