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那撥浪鼓上是刻了一個旭字的,他喜歡叫我的寶貝阿勒坦是吧,可是我更加喜歡旭這個名字。
“你是雲齊兒?你恢複了所有的記憶嗎?”細而弱的聲音送入我的耳鼓,他已知道了我是誰。
“是的,我是雲齊兒,你還我的孩子來。”刹那間,我已衝到他的麵前,雙眸定定的望著他,無論他的武功有多高,無論他有多危險,我也不怯懦,我的寶貝才是我生命中的一切。
“雲齊兒,你的臉色很不好。”他憐惜的伸出了手指輕輕的就要撫上我的臉頰。
悚然一退,“我是死是活,都不關你的事,我隻要你還回我的孩子。”我的寶貝,記憶中那小小的皺巴巴的樣子又是出現在我的眼前,如今他長大了,他該是會說會寫了,真想把他抱在懷裏,彌補我五年來的離怨。
他的薄唇抿開弧度,清然一笑,卻是更多蒼涼,“那孩子,我想你這一輩子也見不到他了。”
我慌了,這是什麼意思?“你把他藏到哪裏去了?”
“哈哈,我把他送人了。”我瞧著他的神色,似乎他的話並不假。
可是我不信,我不信那孩子他會隨便就送了人,明明喜珠兒就對我說過,說他很喜歡我的旭兒的,“你撒謊,你把他藏起來了,你就是不想把他還給我。可是他明明就是我的孩子啊,我是他的娘親,你不可以如此的對待我與我的孩兒。”
“晚了。”他壓抑著不讓他的笑聲傳進這宮裏的每一個角落,“晚了,他再也不屬於我也不屬於你了。”
我不信的猛的扯住他的手臂,“你說,你把他送給了誰?”
“一個魔鬼,這世上的惡魔。”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把他送給別人,你不是愛他喜歡他嗎?”難道喜珠兒口述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我愛他?笑話,圖爾丹的孩子,我巴不得他去死,巴不得他下地獄。”
“不要。”我搖晃著他的肩膀,他是騙我的,我不信,“你說,你是騙我的,他就在這附近,你現在就帶我去見他。”我空洞的望著狐君,他的話已經打擊的讓我的心口更痛了。
“不在,他不在這裏。”
他口中的篤定讓我失望了,“你到底把他送給了誰,那人他又到底在哪裏?”我追問我恨不得想要殺死麵前這個曠世俊美的男人,他生了一張讓人無法忘記的絕美容顏,卻擁有著無比冷酷的心腸,“為什麼,為什麼?”自從見到了他我已問了太多個為什麼,可是我依舊沒有答案。
“不為什麼,我隻是想要那一場殺戮中的所有人都得到應有的懲罰,哈哈,古拉死了,誰也別想苟活。”他清亮的眸子裏迸出的是仇恨,是他對古拉的無限深情嗎?可是我卻感覺不到他的愛,那如雪染一般的發刺目的飄蕩在風雨中,卻是濃縮了無邊的恨意。
“你隻要告訴我他在哪裏,隻要讓我遠遠的看上他一眼,讓我知道他現在很好,這就足夠了,可以嗎?”我祈求著,我記憶裏這是我第一次如此卑躬屈膝的求著一個人。
“那人他居所不定,是否能見到旭兒,那端看你的運氣了。”
我不死心,“他在草原上,還是在這大周朝。”
“哈哈,我不知道……。”他的話還未說完,忽然外麵傳來了極輕微的腳步聲,那聲音弱弱的如果是尋常之人根本就聽不到,可是我與狐君卻聽了個清清楚楚。
他向後一閃,再用隻有我聽得見的聲音說道:“這宮裏經常就有他如鬼魅一樣的身形……”
那白衣白發就在他的聲音落下最後一個字時瞬間消逝無蹤了,仿佛他從未來過一般,我追出去,卻隻有一片黑暗,以及在黑暗中向我快步而來的黎安。
“雲齊兒,怎麼還是淋著雨。”黎安拉著我重新又進了小廟。
“去換了吧。”他伸手遞給了我一套幹著的衣裙,這衣裙一丁點的濕意都無,想來是他藏在懷裏緊緊護著的。
抬首看了看案前的觀音菩薩像,我卻不想唐突了菩薩的聖地。“還有其它的地方嗎?”
“雲齊兒,這附近除了冷宮就隻有怡心宮了,不然就去怡心宮吧。”
“走吧。”我說著,又是跪在圃團上默默的磕了三個頭,我希望菩薩保佑我讓我早日見到我的孩子,剛剛的一切對話菩薩均已聽到,送子觀音,菩薩一定會幫我找回我的孩子的,我堅信。
伸手把衣裙重新又塞到他的手上,我全身都是濕的,我拿著也會變成濕衣,那換與不換又有何意義呢。
“黎安,我遇到了狐君。”
“在哪裏?”他撐開了傘拉著我走進了如織的雨霧中。
“就在剛剛的小廟裏。”
“天,難道他知道你在這裏嗎?總不會那麼巧他就到了小廟。”
“我也這麼想,黎安,你幫我查一查他來這宮裏的目的為何?他是常年都居住在雪山上的,他來大周,一定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最近宮裏頗不太平,接二連三的出事,就連前任侍衛總管也被人……”
“黎安,狐君他知道我孩子的下落。”這是我最急切最想知道的一件事了。
“雲齊兒,你先別急,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你的孩子的,先去換了濕衣在說,否則你會生病的。”
我點頭,我要好好的活著,我要見到我的寶貝,我要看著他笑,看著他幸福的生活。想到我的寶貝我的眉才舒展了些,不知為什麼,有了黎安在我的身邊,我就會感覺到安心。
“雲齊兒,這一路上倘若遇見了什麼人,你都不要開口說話,也不要害怕。”
“去怡心宮嗎?”剛剛他就說過這附近除了冷宮就隻有怡心宮了,所以我不知道我跟他是要去向哪裏。
“是的。”
我聽著,心裏暗想,也不知這怡心宮是何人所住,可是仔細回味剛剛黎安的囑咐,才讓我想起,自從來到京城,自從我遇見他,他從未流露出對我的任何情感,隻是此刻的關心與擔憂倒是讓我感覺到了曾經我在他的心目中的地位。
“黎安,那竹林裏的故事為什麼你瞞了我這麼久?”
“有些事總是難解,雲齊兒,知道了你便不會嫁了,那麼相府裏從此便不會再安寧了。”
我聽著我仔細的分析著他的話,然後我已猜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是九夫人,是她來要挾著他吧,以我爹還是我娘來要挾他呢?
“可是,我與你卻錯過了一生。”有些感慨是說也說不盡的。
“雲齊兒,快到了。”黎安避過了我的話頭,他也怕我提及那一切吧,或許曾經最傷最痛的並不是我,而是他,他隱瞞了不是他的過錯,那才是最大的痛苦。
我看不清那宮前的牌匾,但我知道這一帶就是冷宮了。
冰冷的雨夜,我麵前是一片的黑暗,隻有無盡的雨滴落地的聲音讓我清醒的知道這個世界的存在,眼前是一片死寂。
那有些傾倒的大門在風中輕輕的晃動,讓這夜仿佛增加了一股無形的張力,讓人恐慌,讓人心懼。
油紙傘擋在我的頭頂,手中是黎安溫暖的大手,我與他悄無聲息的走在這冷宮的周遭,撿著偏僻無人無燭光的地段走著,雜草在雨中吐著芬芳,讓我的心一點一點的從淒傷中回複到如初。
那是一座小小的宮殿,門輕掩,黎安一縱身就躍進了門裏,我聽到門栓拉開的聲音,再是門的開闔,我安心的走了進去,我聽到黎安輕輕的向屋子裏喊道:“琴姨,黎安來了。”
我看著他,怎麼他在這宮中也有熟識的人嗎?從前我真是太不了解他了,他的一切於我似乎都是一個零。
門開了,一個宮女探出了頭,“下了一天的雨了,黎總管怎麼還來呢,黎總管快進吧。”
黎安推了推我,先把我送到門前,“帶了一位貴客來。”
我一笑,“哪裏是客,分明是落難來求助的。”
“嗬嗬,姑娘快進吧,黎總管帶來的人就一定是客了。”她說著也不顧我滿身的濕,硬是拉著我進了屋子裏。
門在身後輕輕的闔上,我抖了抖身上的雨珠,下意識的望著這屋內,那桌前,黯淡的燭光下一婦人正在縫補著什麼,“琴主子,有客來了。”
婦人聽到了宮女的聲音,才緩緩的抬起頭來,這婦人長得並不十分美豔,但是眉目間甚是清秀恬靜,她容色嬌美如丁香凝露,似寶石流霞,如此之人卻是深居在這如冷宮一般的怡心宮,可見她一定是受到了什麼不平的待遇了。
我躬身福了一福道:“雲齊兒拜見琴主子。”我不知道她是誰,但是隨著宮女來叫著,總不會錯的。
她淺笑盈盈的望著我,“好俊俏的一個人兒呀,黎安可真是會選,真是讓人喜歡。可是怎麼一身的濕呢,青雁快帶她去換了濕衣吧,小心別著了涼。”
“是。”丫頭畢恭畢敬的應一了聲,隨即打了一個手勢,“姑娘請。”她抬手指著內室帶引著我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