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你不配知道

窗已被侍女在外麵掛了棉簾子,那雪花仿佛在遙遠的天際飄動著,我數著一顆一顆的雪花,躺在他的身側,靜靜的,睡吧,等我娘到了,我與她就可以安安穩穩的離開,找一處我們喜歡的地方去過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那樣的日子,該有多好,我想著,臉上沁著笑,卻被他的鼾聲擾著了,推一推他,豬一樣的睡。

輕輕的闔了眼,明天總會更好。

因著害喜,我一直嗜睡,一閉了眼就睡過去了,一夜的安眠,讓我甚至忘記了圖爾丹還在我身邊這個事實。

自自然然的醒來,室內一片幽暗,窗簾子還掛著,隻是透過簾子的一角縫隙我才知道天已大亮,太陽也出來了。

雪停了嗎?想起昨夜裏的雪,好大啊,這樣好的陽光該出去走一走才好。

慵懶的裹著被子想要坐起,突然被人一拉,我重新又仰倒在床帳內。歪頭,圖爾丹的臉放大一樣的就在我的眼前,他看著我,眼眨也不眨。

這才想起,昨夜我竟是與他再次同床而眠。

尷尬的笑笑,是他硬拉著我睡的,我掙不開我才委屈自己的。

可是你看他此刻的眼神,好象是我昨夜裏把他怎麼樣了是的。

突然想起那份文書,我是算計著他來著,我有些心虛了,看著他,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麵對他了。

“醒了。”他的手在我的腰間一寸一寸的收緊,他的呼吸灼熱的呼在我的臉上,酒氣已消失,此刻的他全身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自從冰宮一別,這是第一次我與他清醒以對,想起昨夜那個醉酒的他,仿佛就是一個孩子一樣,被我戲弄了也猶不知。

“我不是你的格格。”如果是要找他的格格,他是錯來了地方。

他撫上了我的額頭,那沒有梅花,隻有一道醜陋的疤痕,“真難看。”他的格格在額頭上永遠都是一朵美麗的梅花。

“我是雲齊兒,是你心裏巴不得要她死的雲齊兒。”冷眼看他,恨比愛更多了些。

腰間的手越來越是緊了,“說,鐵木爾昨天來這裏做什麼?”

原來如此,想起他昨夜裏罵著我的話,他說我勾引鐵木爾,他說我是賤人,我的臉騰的一下子紅了,“你不配知道。”他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懷裏的那份文書就證明我與他已再無瓜葛了,隻是那文書是我私自讓他簽了字的,所以我還不能向他公開。

腰間的手鬆開了,我呼了一口氣,有些輕鬆的感覺,可是不對,我的那一句話他聽了怎麼可能放過我呢。

果然他腰間才鬆開的手突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子,“我是你的夫君,我不配知道,那麼就是鐵木爾才配知道嗎?”

我聽了愴然而笑,“你是我的夫君嗎?”這世上有哪一個夫君是盼著他的妻子死去的?

“難道不是嗎?”他反問我。

“你說,鐵木爾到底是為何而來的。”他有些激動了,似乎這個答案不給他他就不肯放過我。

“我娘要到了,他隻是告訴我我娘的消息。”不想再節外生枝,也許等我娘到了,我就可以離開這巴魯刺了。可是鐵木爾的到來有必要讓他如此動容嗎?

“你娘,就隻是問你娘的事情嗎?”他有些不相信一般。

“那你還要怎樣,就算是我與鐵木爾在私自幽會好了。”我氣恨著,為著他的話而惱怒,總是要這樣傷害我才罷休嗎?

他的手舉起來,在距離我的臉一寸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要打我嗎?

我看著他,想也不想的揮起手來,是他要無中生有的,是我要打他才對,他哪裏又有資格打我呢。

可是這一次我卻沒有得逞,他眼疾手快的抓住我欲揮向他的手,“雲齊兒,你娘來巴魯刺真的有這麼重要嗎?如果我不讓她來,她就甭想走進這巴魯刺的大草原。”

我笑,“可是你已經答應我要接我娘來了?”君子一言,他不可以反悔的。他還不知道九夫人與我的交易,如果知道了,又會如何?

我重新又要坐起,是該起床的時候了,我與他這樣躲在床帳裏總是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拽著我的手,“那薰陸香……”可是說了一半待到挑起了我的好奇心之後他又頓住了。

我看著他,期待他的繼續,可是沒有,我隻好作罷,“那些事我不想再提起了。”或許知道的越多越是痛苦。

“我……”又要怎樣,他已經把我傷害到最深了。

“大汗,起床吧。”我彎身要去穿鞋,看著牆角裏縮成一團的雪兒,好想抱著它一起汲取一份溫暖一份安慰。

“雲齊兒,格格她快要死了。”他從我身後抱住我的腰,他身上那股草香的味道再次彌漫在我的周遭,暈暈然,我有些無措了。

其其格,她要死了嗎?

我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個結局,如果她真的死了那就是我害了她,想起那花一樣美麗的女子,我的心腸終於軟了。

那個女子,她與我是沒有恩怨的,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怪她,錯了的那個人,隻是圖爾丹。

“對不起。”我的過錯我要承擔,即使我隻能道歉。

“找遍了中原與蒙古的大夫,都隻說她沒有幾天日子了。”

我腰間的手一抖,他似乎是很痛苦一般。

“大汗,你該走了,去陪著你的格格吧。”我冷聲以對,想起那昏睡中的其其格,我心灼痛。

腰間的手鬆開了,他快如閃電一般的轉至我的麵前,隻手輕抬我的下巴,一雙眼看著我,仿佛沒有一絲感情,“雲齊兒,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不想再在這落軒閣裏麵看到其它的男人。”

會嗎?我隻是他手中的一個棋子,又哪裏有自由可言。

我心神恍惚中,他又說道:“昨夜裏的那一巴掌我早晚會讓你還回來的。”

昨夜裏他醉酒了,可他居然還記得那一巴掌,那麼文書呢,我隻盼他不知道才好。

我迎視著他,“還吧,你殺死我最好了。”

他甩開手,似乎不屑的說道:“水性楊花的女人。”

“你……”從沒見過這樣小心眼的男人,我不過是最近多見了鐵木爾而已,那又如何,鐵木爾是他的兄弟啊。

“總之,以後都不許再見他,至於黎安也要少見,否則……”

“否則讓我殉葬是嗎?”昂著頭,有些氣勢我是不能失了的。

“你很想是嗎?”他拍落我的手掌,不經意的一說卻是帶著一股冷然的味道。

“你一直很想我死,我死了,就遂了你的意,不是嗎。”我與他果真就走到這一步相見如仇人般的地步了。淒然一笑,我甚至奇怪這些日子以來他還讓著我生,我倒是要感謝他了。

“下一次要死就死個徹底,也省得讓活著的人煩心。”他咬著牙狠狠的說道。

“我活著你又操心了多少,你不過是要多些盼望,盼著我早些斷氣罷了。”從冰宮裏再回落軒閣,他又管過我的死活嗎?

“總之,除了這落軒閣你哪也不能去了。”

他知道我娘來了我要離開的心事嗎?他是怕著我的又要離去嗎?

可是留著我一個人在這落軒閣,孤單無依而又不能與人相見,那種痛苦我不要,我絕對不能再要了。那有種坐井觀天的感覺,即使天踏了下來我也不會知道。

“我想,想每天去外麵走走,也想去看看額娘,看看沁娃或者洛雪。”我要爭取我的自由,不然在這落軒閣裏,早晚有一天我會瘋的,一個人的日子真的太寂寞了。

“去看看我娘吧,她也惦記你了。”

額娘她真的會惦記著我嗎?這麼久她都沒有過問過我的一切,難道這也是圖爾丹的命令嗎?

看著他轉身向門外走去,我輕撫著我的肚子,這孩子我絕對不能讓圖爾丹讓額娘知道。

數著日子,真盼著我娘快一些到啊。

站在床前,我俯身抱起向我飛跑而來的雪兒,撫著它柔軟的皮毛,看著圖爾丹漸漸遠去的背影,心裏有些不自在了。

他的醉酒而來,果真是無意的嗎?他似乎對我的一切行蹤都了如指掌呢,就連鐵木爾來與我吃飯,也才吃了一半,他就來了,好快的消息啊。

也不知是誰這樣及時的向圖爾丹彙報呢。

塔娜仁,那個早已消失不見的侍女也不知去了哪裏?杜達古拉,也不是啊,她也好象許久未見了,想起她甜美的麵容,離開落軒閣,她現在應該在鐵木爾的身邊侍候著吧。鐵木爾回來了,她也自然就走了。

忽而想起那一次我與都別的一見,就是那一次我才知道了其其格的存在,我拿到了都別手中的她的畫,那一次我掛在屋簷下的風箏被人換了絲線,所以才斷了才飛離了落軒閣。

那換絲線的人又是誰呢?

我想著,仿佛這落軒閣裏到處都是陷井,到處都是泥潭沼澤,所以我處處都要小小翼翼,生活在這裏我真的好累。

想著他答應我的讓我去見他額娘,那就去吧,在我娘來之前,我也要稍許去走走,就算作告別吧,待我娘來了,這一次我是無論如何都要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