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真的不配

看著他默默的吃著碗中飯,我才想起除了我生日那一次的家宴,這竟是我與他第一次兩個人一起單獨用膳,看著一桌子的飯與菜,我笑道:“忘記通知廚子了,煮得都是中原的菜式,連烤全羊都沒有為你準備,也不知你是否吃得慣。”

他抬首,挾了一塊紅燒裏脊放入口裏咀嚼著,仿佛那味道很香很香一般,“雲齊兒,或許你真是對我所知甚少吧。”

我聽他說得似乎有些感慨,我有些不解了,我疑惑的看著他:“雲齊兒對王爺確實少了些了解。”想起黎安的那些有關巴魯刺達官貴人的資料,我居然沒人去認真的看過鐵木爾的,對他,我的確是少了一份關心。

“也許你不知道,自從圖爾丹做了大汗之後,我已經很少留在巴魯刺了,所以對於吃食上我更習慣中原的飲食方式。”

他的話讓我想起從前每一次與他的相見,似乎都是他遠歸而回來之際,看來他的話並不假。

“這幾個月裏也許是我近幾年來呆在巴魯刺時間最久的了。”他說著向著我的碗中夾了一塊魚,“多吃些魚吧,對孩子比較好。”

“嗯。”心裏感動著,為著鐵木爾的關心與體貼。

這一餐飯本是要謝他的,謝他救了我,救了我的孩子,也謝他為著我娘而勞心。

桌子上的蠟燭燦燦的燃著,映照著我與他的影子落在那窗紗上,我看著,有些出神,那影子好象家一般的溫馨,可是卻是錯了的兩個人。

雪似乎越來越大了,每每看著都讓我恍如夢中一般的美。

窗外似乎有人匆匆走過,我低著頭繼續喝著碗中的銀耳湯,門卻在此時毫無預兆的被打開了,沒有人稟報也沒有人通知,一個人興匆匆的走進來,也帶進了一股冷冷的氣息。

我下意識的抬頭,首先映入我眼簾的先是一個酒壺,那酒壺它明明就是我的,就是我在叢林裏用來藥倒灰衣人的酒壺,那壺裏曾經被我灑入了軟筋散,可是此刻那酒壺卻是拿在了那個我曾經真正想要藥倒的人手中,這就是圖爾丹。

酒氣襲來,惹得我忍不住捂住了口,有些惡心的感覺,我又害喜了。

我忍著不讓自己吐出來,我站起來,看著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似乎醉了,醉得一塌糊塗。

自從冰宮裏我看著他抱著其其格離開之後,這是我第一次再見到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有些心澀。想起其其格,想起他為了她而對我的絕情,我的心真的澀了。

我無聲的看著他,心裏平靜的似乎在再也掀不起波瀾一般。

他來,又是為著哪般?又是欲讓我殉葬嗎?我想著竟是不由自主的說出了口,“你找我,是要我給她殉葬嗎?”可是說過了,我就後悔了,我不想死的,雖然活人給死人殉葬在蒙古在大周都是屢見不鮮的,可是我不想,因為我腹中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悄悄滋長,我要對我的孩子負責。

他看著我,滿眼的紅絲,仰口又喝了一口酒,大吼道:“她要死了,你滿意了,是不?你就是想讓我隻愛你一個,是不?”

我笑,我緩緩的走到他的麵前,這個男人就是曾經我愛過的那個男人嗎?就是那個對我好給我天堂的那個男人嗎?

他真的不配,他愧對我的真心。

我看著他,仔細的盯著他的五官,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身體的每一處,曾經都是我所熟悉的,曾經的寵愛,如今想來都是一個冷冷的笑話。

“雲齊兒,你不要理他,雲齊兒,我帶你離開。”鐵木爾突然衝到我的身邊,拽著我的手,想要拉開我。

我任他扯著我的手,卻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力氣,我讓自己還是紋絲不動的站在圖爾丹的麵前。我甩開鐵木爾的手,我看著圖爾丹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答應你我會為她而殉葬,隻是那要一年以後,否則我會叫我爹來向你討回我的命。”我的孩子,一年以後她總也降生了吧,我好想聽到他輕輕的叫我一聲娘啊。到那個時候,也許一切都已經變了。

又一口酒灌入他的口中,都說酒後吐真言,看來他讓我死的心是不假的了,我停了一停繼續道:“圖爾丹,這輩子我與你再也無瓜葛了,請你離開,如果其其格真的死了,我會為她殉葬的。”

他仰天大笑,看看我,又看看鐵木爾,“女人就是無恥,我才幾日不來,你居然就勾搭上了我的親弟弟……”

無恥。

勾搭。

我聽著怎麼那樣的刺耳,清清白白的,我從未勾搭過鐵木爾,而且就算我勾搭了又如何,我與他早已沒了夫妻的情份,我自己的人生,我可以自己選擇。

而他,他不可以如此的侮辱我,是他對不起我在先,而我從來都沒有對不起過他。

他的話一遍遍的在我腦中晃過,無恥,勾搭,漫天響般的充斥在我的屋子裏,我捂著耳朵我不想聽,可是那話卻依然往我的耳朵裏鑽。

我憤怒,心傷。

這男人他瘋了,他不配做我曾經的夫君。

想也不想,我揚手,狠狠的一個巴掌揮過去。

我聽到清脆的一聲響,然後是我指尖傳過來的陣陣酥麻,這一掌也疼了我自己的手。

這是我第一次動手打人吧,而對象卻是草原上最威武最風流的巴魯刺大汗圖爾丹,我呆呆的看著他,有種後怕的感覺,心裏在祈望著請他不要還手啊,我的孩子,我不想傷了孩子。

就在我以為他會還我以顏色之時,他卻看著我笑了,燦然的一張笑臉,“其其格,你醒了?你醒了是嗎?”猝不及防地,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就勢把我攬入他的懷中,又一次我沒有躲過他的禁錮。

其其格,我又一次成了她的替身。

“圖爾丹,你放開雲齊兒。”鐵木爾在我的身旁大叫著,我聽著卻都是無助,我麵前的這個男人此刻一如一頭野獸一般無異。

“她……她是我的其其格,你,你給我滾,你不許碰我的其其格。”圖爾丹揮開鐵木爾的手臂,向著身後喊道:“來人啊,把他給我轟出去。”

我看著門邊,果然有兩個侍衛守在那裏,這一次他居然是帶了侍衛而來的,他是讓著他們來看一出好戲嗎?看著他如何的欺侮我。

兩個侍衛一聲不響的走向前來欲要抓住鐵木爾,鐵木爾卻是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就憑你們兩個?”他笑,一拳已向他們揮去。

我閉著眼,不想讓這打打殺殺再進入到我的眸中,我不想我的孩子還沒有出生就看到這些爭鬥。

“鐵木爾,請不要……”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我不想因為我而讓兩個親兄弟反目成仇。倘若如此,那麼我就是一個千古的罪人了。

鐵木爾卻不理的依舊不止的向兩個侍衛攻擊著,我急了,“鐵木爾,請你不要……”

我的聲音清亮的響在我的落軒閣,似乎是震落了窗欞上片片的雪花,雪越下越急越下越大了。

飯桌上我與鐵木爾尚未用完的飯菜仿佛在看著我與他,圖爾丹的到來太不合時宜了。

“鐵木爾,請你離開,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的。”我冷然說道。我就是要讓他離開,如果今晚他們中的某一人因為我而傷著了,那麼明天這巴魯刺的草原上又將是謠言滿天飛。

“可是,他會傷害你的。”

“丹,坐下來好嗎?”我不理鐵木爾,我柔聲的哄著圖爾丹,他醉了,那我就用對付醉酒之人的方式來對待他吧。

圖爾丹果然醉了,他乖乖的隨著我有些踉蹌的坐到了椅子上,我再看向鐵木爾,低聲道:“你看,我沒事的,你走吧,我自會保護我自己。”

我走到鐵木爾的身前,我推著他走向門外,“你放心,我與他終是要有一個了斷的。”

“可是,你這樣真的很危險。”

我回頭看了看那個醉了酒的,此刻連自己是何許人也都不清楚的圖爾丹,這樣一個爛醉如泥的男人,我不怕,“明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或許我會告訴你一則消息,那就是圖爾丹的王妃再不是我雲齊兒了。”

鐵木爾一把握住我的手,“雲齊兒,不要拿著你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啊。”他眨眨眼睛,我知道,他是在警告我我的腹中還有一個新鮮的生命。

“走吧。我沒事的。”我將他推出了門外。再轉首看向那兩個筆挺站在我屋子裏的侍衛,“你們,也應該出去了吧。”

兩個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圖爾丹,其中一個不情願的叫道:“大汗……”

可是圖爾丹卻理也不理他,仰頭又是一口酒。

“王妃,大汗他醉了。”兩個人似乎是不放心圖爾丹了。

我一笑,“我還是你們的王妃不是?”我記得我的封號並沒有被圖爾丹所撤,所以此時名義上我依舊是他的王妃,我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這是毋庸置疑的。

“是。那就請王妃照顧大汗了。”

我晗首,微微的笑,“我會的。”

一道門,輕輕的關上,門外是漫天的雪花,是鐵木爾與侍衛們各自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