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急奔,徑直回了平南公爵府,半點都不敢猶豫。
這會子已然天光大亮,管家瞧見裴淮景下馬,連忙殷切上去招呼:“孫少爺,沈小姐,你們這是往哪裏去了?公主擔心了你們一夜!”
兩人對視一眼,裴淮景率先開口道:“在王神醫那處耽擱了些時辰。”
管家也是聽說了廟會出事,到處兵荒馬亂的消息,連忙著急問道:“那那孫少爺和小姐,你們倆?”
沈知意搖了搖頭,笑著安慰道:“我們都好,隻是在那幫忙罷了。”
管家這才鬆了口氣,一邊引著兩人進門,一邊道:“原本好好的廟會,竟然鬧出這麼大的事!天子腳下,怎麼敢有這般荒唐的事端?”
越說越感歎,管家又朝著裴淮景道:“原本三爺今兒個已經回來了,又因為外頭事情太大,趕出去幫忙了,這都造的什麼孽啊!”
裴淮景皺了皺眉,“我爹也去了?外頭不是已經有京護營和京兆尹在,怎麼也不該輪到我爹一個軍營……”
“哎!”管家朝著裴淮景使了一個眼色,“京護營和京兆尹管護不利,被聖上大肆斥責,特地調來三爺全權負責後期管控,聽三爺口氣,這朝堂,怕是要翻出驚天大亂了!”
裴淮景下意識轉頭看向沈知意,卻見沈知意垂著頭,一手揉著胸口,似乎連精神都不能集中。
他這會才恍然驚覺不對,連忙停住腳步,下意識伸手扶住沈知意的手臂,眼裏滿是擔憂:“怎麼了?可是哪裏不舒坦?”
沈知意心頭突突地跳著,眩暈惡心不斷湧上腦門,她閉了閉眼,意識到約莫是先前在火場窒息的痛感還未消散,她喝了一碗藥就急急跟著裴淮景到處跑,這會勁頭上來,身體根本扛不住。
她擺了擺手,勉強道:“不妨事,隻是有點惡心,大概是沒休息好,我緩一會就好了。”
“不行,我先送你回房!”
眼見著沈知意臉色雪白,冷汗直直地從額角墜下,裴淮景根本容不得她猶疑,一把上手攬住沈知意,就要帶她回去休息。
管家站在一側,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親近,一時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哆哆嗦嗦了半天,隻能僵硬地背過身。
沈知意被裴淮景擋了大半,隻能透過縫隙看到管家的動靜,登時鬧了一個大紅臉,連忙推搡了裴淮景一下。
“都說了不礙事,公主擔心了咱們一晚上,豈有我直接回去休息的道理?”
她一手扶著額頭,眼看著裴淮景不依不饒地又要來拉自己,眼睛一瞪,撇了一眼管家氣道:“拉拉扯扯不好看!”
裴淮景像是現在才意識到兩人姿勢太過曖昧,立刻鬆了手,又不放心沈知意,隻能貼在她身後不遠不近地站著。
看著兩人重又回到正常狀態,管家這才咳嗽了兩聲,朝著沈知意問道:“沈小姐不若先回去休息一番,公主到底也是關心你們,若是您強撐著病體,公主反而更加擔憂。”
沈知意笑著對管家微微一禮,“勞煩您憂心,隻是這是我做小輩的禮數,不能因為公主仁厚,就失了我自己的規矩。”
管家眼裏閃過一絲讚賞,領著兩人轉過回廊,一眼就瞧見心神不寧,正在臥房門口亂轉的昭陽。
“娘親!”
“伯母!”
昭陽眼睛一亮,立時上前一把拉住沈知意的手,看著她煞白的臉蛋,眼裏滿是遮掩不住的心疼:“怎麼回事,耽誤了這麼久,知意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沈知意輕輕笑了笑,“外頭亂成一鍋粥,我和小裴將軍幫著王神醫收拾了一會。”
昭陽顯然不信,拉著沈知意進屋,一邊吩咐一旁的丫鬟:“快去把燉好的老母雞參湯端兩碗上來!”
她一邊搓著沈知意的手,一邊拉著人到了塌上,正聽到門口“噠”的一聲輕響,裴淮景屏退了兩側的丫鬟,把門鎖上。
昭陽一怔,霎時看向沈知意,就瞧見她握著自己的手,顯然兩人有事要告訴自己。
裴淮景卸下一直藏在背後的行囊,昭陽這才注意到他隨身帶著一個偌大的包裹,一放下來,丁零當啷響成一團,聽著聲響就知道裏頭的東西不是凡品。
“我和知意回來之前,去了一趟鎮國寺。”
裴淮景又看了沈知意一眼,見她一手托著腮幫子,顯然是把這件事全權交給自己交代,他一手解開行囊,瞬間或珍貴,或古樸,琳琅滿目的珍寶充斥了昭陽的眼球。
昭陽猛地站起身,險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聲量:“這不是鎮國寺至寶?你們怎麼會隨身帶著這麼多?”
“鎮國寺出事了,我跟知意趕到的時候,滿寺空空,死了大半。”
裴淮景頓了頓,“連靈紋大師都未能幸免於難。”
“什麼!”
昭陽臉色陡變,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手撐著扶手,跌坐在塌上,眼裏是從未出現過的慌亂:“鎮國寺可是大梁的國寺,底下埋著大梁一半的國運,怎麼會……”
大梁自古尚佛,自建朝以來,把國運一分為三,一分在太興山下鎮壓,一分在郊外溫行宮藏著,剩下的,就是大梁正中,也是最為重要的鎮國寺,三足鼎立,缺一不可。
這還是當初鎮國寺已經圓寂的住持親手點的穴位。
如今鎮國寺竟然出了這般血腥凶案,若是讓消息走漏出去,不可謂不動亂人心。
眼看著昭陽是從未有過的方寸大亂,沈知意伸手握住昭陽慌亂的手心,柔聲安慰:“伯母,此事確然於國運極為不利,隻是我們查探過底下埋藏的國運之脈尚未被人發覺,幾波人來回鎮國寺,想來就是惦記著這份國運。”
“若是當真叫他們得手,定然不會打草驚蛇殺了那麼多人,引起動蕩,想必這幫人是求而不得,方才惱羞成怒。”
這話分析的有理,昭陽稍微放下了一點心。
“隻要國運還在,鎮國寺總能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