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坦然朝著趙院判伸手,露出手腕上的包紮好的傷口,“趙院判若是當真好奇,我可以給你放些血帶回去……”
“不可以!”
裴淮景衝口而出,皺眉盯著沈知意道:“你今日才大出血,還受了傷,怎麼還能放血,傷了身子怎麼辦?”
趙院判在沈知意開口的時候,就喜不自勝,隻恨不能當場采血,偏偏被裴淮景一打斷,陡然想起來沈知意今日剛救了裴淮景,這會子元氣大傷,確實不適宜采血。
麵上也有些訕訕,隻能道:“小裴將軍說得對,此事不急於一時,沈姑娘你今日身子不好,可以先將養將養,等到恢複了,再給老夫一些血液也不遲。”
沈知意重又拉回袖子,朝著趙院判淡淡回了一禮:“日後院判有何要求,小女自當配合。”
趙院判又忍不住問道:“那沈姑娘的那位師父,後來去了何處?”
沈知意搖了搖頭:“這位師父神秘的很,來無影去無蹤,當時出現的突兀,走的時候也未曾留下什麼消息,我跟他學醫幾年,連他真實的容顏都不知道。”
謝湛微微一頓,突然開口道:“那當初這位高人選擇沈姑娘做徒弟,想來沈姑娘必然有何過人之處吧。”
看似是在誇獎,沈知意卻從言語中聽出了試探,想來謝湛還是對她持有懷疑。
“不是我,是因為我祖父。”
沈知意輕輕搖了搖頭,“師父說,他的親人若是沒有祖父搭救,早已死於非命。隻是祖父為官半載,所救之人無數,師父也不肯提及自己的姓名,因而實在不知他的身份。”
謝湛皺了皺眉,還想再問,昭陽卻開口打斷道:“好了,屋裏烏泱泱擠了這麼多人,還讓不讓淮景養病了?這架勢是來辦案的吧!”
話音剛落,後頭幾位跟著來看熱鬧的太醫,還有謝湛身側的親衛連忙一個眼色,齊齊朝著昭陽告退,不一會整個房間就隻剩下趙院判,謝湛,還有裴淮景,昭陽,沈知意這五人。
趙院判顯是今日像得了什麼寶貝,拉著沈知意問東問西,隻恨不能當場拿一本本子,把沈知意講的每一句話都記錄下來。
“……那若是身側沒有血液為藥引,當下該如何排解毒性?”
沈知意沉吟半晌,盯著趙院判堅定道:“剜去腐肉,金針封穴,霧草之毒依附血肉,因而發作起來並非直攻心髒,在未到致命地步之前,廢了腐肉是最快的。”
趙院判醍醐灌頂,連連點頭,又忍不住問道:“那這血蓮喂養……”
眼見著問題一個接一個,還是謝湛先不耐煩,忍不住開口道:“趙院判,有何事日後再說,既然沈姑娘已經答應你,配合你試驗,那今日就不必再多耽擱。皇宮裏還有許多疑難雜症等著您醫治,就別在這裏耽誤功夫了。”
趙院判這才依依不舍起身,一步三回頭叮囑沈知意:“日後若有什麼稀奇的藥理盡可告訴我,你有什麼想要的藥材,醫術也跟我說,老夫必定傾其所有,幫沈姑娘完成心願。”
沈知意隻能一一點頭,方才送走了趙院判。
等到趙院判也出了門,謝湛突然朝著裴淮景開口道:“是戎夷的黑武士幹的。”
裴淮景眼睛猛地瞪大,隨即又狐疑道:“黑武士想來隻聞其名,不見其人,五皇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謝湛輕笑了一聲,伸手從袖中掏出一樣物件,攤開放在裴淮景眼前。
那是一塊形狀不規則,透明的宛如野獸皮狀的材料,上頭栩栩如生地刻著半隻被裁斷的凶狠的飛鷹。
裴淮景眼神猛地放大:“這是……”
謝湛點了點頭:“人皮,鎮國寺竊賊消失前受了重傷,被剜了一塊血肉下來,上頭便是這個圖案,你應當知道,戎夷黑武士的圖騰就是飛鷹。”
“五皇子的意思是,軍營刺殺案與鎮國寺一案有關?”
謝湛淡淡道:“能從你手下脫身,還是孤注一擲隻為了不死在你們眼前,普天之下能有這種本事的,隻有那幾種人。”
裴淮景長眉緊皺,對於這番話顯是半信半疑,但見他緊緊盯著謝湛手中的人皮,心中天秤已然有幾分往信的方向傾斜。
他微微側頭,瞥向謝湛:“五皇子是與我聯手查案?”
謝湛輕輕一笑,手指攥成拳,重又把人皮收了回去,意味深長地一笑:“不僅是查案……”
頓了頓,他轉頭又看向一側的沈知意:“我也還有幾句話想問一問沈姑娘。”
沈知意無意識手指婆娑著掌心,約莫猜到了謝湛要問自己什麼,麵上卻是半點沒有波瀾,仿若全然聽不懂他倆的機鋒一般。
“我不過一介女流,於家國大事上全無見解,五皇子想問什麼,我怕是給不了什麼好的答案。”
謝湛冷笑一聲,單刀直入:“那晚殺了空明的,是不是就是在沈姑娘房裏出現的神秘人?”
沈知意心髒猛地一跳,幾乎霎時停住了呼吸。
昭陽和裴淮景的眼神同時看向沈知意,似是完全沒懂謝湛到底什麼意思。
謝湛卻笑了一聲:“那晚之後,本宮盤問了所有廟中人,有人親眼瞧見空明幫沈姑娘收拾完房間離開之後,那時沈姑娘根本沒有回房,何談送空明離開?”
當的一聲猶如鎮國寺的撞鍾,驚得沈知意四肢百骸宛如灌進了冰水,凍得寒意腳起,一瞬竄到了頭頂,整個人都失去了知覺。
謝湛卻依舊步步緊逼,死死盯著沈知意,不願錯過一絲一毫她的表情:“你知道空明被誰殺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