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知意再次醒來,昭陽長公主已經從宮中趕了回來,少說又給裴淮景一頓臭罵,隻恨不能親自上手打一頓方好。
“伯母,我當真無礙了,小將軍也是有正事,還是讓他先回去歇著,好好養養身體。”
眼見著昭陽數落了半晌,還沒有停下的意思,沈知意忍不住開口勸道。
昭陽冷笑一聲,“正事?什麼正事能讓那女子在場聽著?我看你也是昏了頭了,太子胡鬧你也跟著胡鬧,戎夷刺殺何等大事,當著一個西域撿來身份成謎的女子麵前討論!”
裴淮景自知理虧,這會也不敢反駁,隻解釋道:“當時刺殺的時候,年年也在場,刺客曾一度想抓住她威脅太子,原是想看她能否回憶更多細節……”
“荒唐,荒唐至極!”
昭陽猛地拍桌而起,怒意壓都壓不住:“堂堂一國儲君,竟然被刺客抓住這種要命的把柄!拿那個女子威脅,太子當時真的差點上鉤了?”
裴淮景遲疑一瞬,點了點頭,又補充道:“不過我當時已然做了準備,絕不會讓太子出事。”
“這次是你在場,下次呢?下次若是有本事的刺客,直接綁架了那丫頭,怎麼,太子也要去給她舉國之力去贖身麼?”
昭陽氣得渾身發抖,顯是沒有想到太子竟然已經這般對年年癡迷。
裴淮景沒有吭聲,知道這會是多說多錯。
沈知意在一旁看了半晌,眼見著空氣愈來愈僵硬,忍不住輕聲道:“明年二月太子大婚,到時候成了家,也許會好些,東宮有人坐鎮,太子也能收收心。”
昭陽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梁崇那女兒是個性子和順的,隻望著能跟太子夫妻和睦,好好約束太子。”
裴淮景悶聲不吭聽了半晌,下意識轉頭看向沈知意,卻見她輕輕搖了搖頭,便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進去。
昭陽揉了揉眉心,眉眼間隱隱有些疲憊,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丫頭,冷聲道:“你們先出去,把門帶上,我有話要說。”
又抬頭掃了裴淮景一眼,指了指榻邊:“你也坐著吧。”
沈知意陡然意識到應當是今日見了皇後娘娘才有的事,怕是跟今日下午之事脫不了幹係,心裏已然有些揣測。
等著丫鬟都出了門,方才開口試探道:“伯母,是因為曹迅曹公子嗎?”
昭陽疲憊地點了點頭,“不過才半個時辰的功夫,娘娘那裏就收到了消息,這京裏的耳目實在是太多。”
沈知意微微變了臉色,“那聖上那邊豈不是?”
昭陽點了點頭,沒有再言。
裴淮景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曹迅怎麼了,怎麼會涉及到皇後娘娘?”
昭陽沒好氣地回道,“曹迅縱馬街市,衝撞了一位孕婦,害得人家差點小產!”
“什麼?!”
裴淮景勃然起身,盯著昭陽滿臉不可置信:“他竟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那位婦人,還是鄭簡明的兒媳,若不是知意力挽狂瀾,保住母子平安,怕是鄭簡明早就跟他不死不休了!”
昭陽越說越氣,轉身又拍了拍沈知意的手,欣慰道:“多虧你當場把罪推到瘋馬身上,此事傳到皇後耳邊,已是瘋馬發癲,曹迅小兒心性,不知深淺,總算不是大罪上。娘娘知道我當時在場,特特找我去仔細盤問,生怕其中有人暗中構陷。”
沈知意垂眸半晌,腦海中陡然浮現一樁事,斟酌半晌方才問道:“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到底還不值得皇後娘娘特特找伯母問一趟,莫不是娘娘還有別的擔憂?”
果見昭陽麵容猶疑,瞬間坐實了沈知意心中猜想,她心中一沉,忙安慰道:“我隻是隨口一問,若是僭越,還望伯母不要怪罪。”
昭陽搖搖頭,拍著她的手背道:“咱們是一家人,沒什麼好顧忌的,此事說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年後聖上預備給適齡,家世能力都過關的幾位皇子在外頭開府,除了五皇子。”
這話一出,裴淮景和沈知意的臉色都俱是難看至極,開府一事,聽著不過是皇子到了年紀,怕在宮中拘束,便會分封宅院在外頭住著。
實則裏頭學問極深,家世不夠不封,功績不夠不封,必得母家強硬,又在官場上有番作為,方能得此殊榮,說不得日後封王封地,這宅院便是日後的王府了。
但五皇子不論家世,功績,加上如今統領京護營,都該是頭一位封宅的,如今卻被留在宮中,養在聖上膝下,那便隻有一種可能。
太子之位,並不穩。
昭陽歎了口氣,“隻盼著年後大婚,太子能收斂心性,好好在聖上麵前表現了,不然……”
言盡於此,背後的種種幾人都心照不宣。
在外頭折騰了這麼會功夫,裴淮景便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沈知意瞧著他身子已然有些搖晃,忙開口道:“伯母,小將軍重傷初愈,如今正是需要養身的時刻,快些讓他回去歇著吧。”
昭陽轉頭看著裴淮景唇色鐵青,心裏又氣又心疼,狠狠瞪了裴淮景一眼,怒道:“聽到沒,知意這麼為你著想,還不快滾回去躺著!”
裴淮景沒有立刻動身,反認真盯著沈知意,似是確認什麼一般:“你不走了?”
沈知意咬了咬唇,有些嬌嗔,“不走,都說了不……你怎麼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