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鎮國寺至寶丟失的緣故,整個寺廟封鎖盤查,所幸靈紋身份特殊,一早幫沈知意準備了馬車,天蒙蒙亮就讓沈知意坐車回了家。
才到沈國公府,就瞧見門口停著兩副車架,沈知意隻打量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果不其然,才到前廳,就聽到二房沈峰的招呼:“那不是知意嗎?怎麼回府了也不知道來跟父母長輩打招呼?”
話音未落,江晚吟便在一旁接話道:“二叔你快別說了,知意如今長大了,有自己主意了,家裏管不得她的,讓孩子自己去吧。”
沈峰登時沉了臉,聲音都高了幾分:“這叫什麼話?咱們沈家滿門清貴,怎能養出這般不知教養的女兒?大嫂我知曉你身份敏感,說不得她,今日就讓我這個作二叔的當一回惡人!”
話畢,他大步走出前廳,朝著沈知意訓斥道:“還不快過來跟你母親行禮!”
沈知意轉過頭,看著麵前的沈峰隻不說話,心裏卻是陣陣發冷。
若說她對沈嶺是厭惡,那麼麵前這位二叔當真是徹骨的痛恨!
沈峰借著祖上蔭蔽任了皇商的差事,他不似沈嶺那般窩囊廢物,做事果敢狠絕,又極有魄力,把持地漕運鹽稅都敬他三分,不在京裏占著官職,卻在江南富庶之地做起了土皇帝。明麵上沈國公是沈嶺,暗地裏說一不二的卻是這位二叔。
他為人狡詐,借著皇商的身份,在大梁士農工商的背景下,既不讓人忌憚,又能肆無忌憚地靠著賄賂一些大官,愈發風生水起。
而正是因著沈峰八麵玲瓏,長袖善舞,前世宣姬為了複國,專程拉攏沈峰的助力,沈峰也不負眾望,頂著賣國賊的身份,在大梁陷落時,做了大開城門的第一人!
沈家清貴幾代,在沈嶺沈峰這一代敗落成了天下的笑話。
祖母性子剛烈,城門大開之時,竟從城樓上跳了下去……
沈知意閉了閉眼,壓下去滿心的憤恨,抬眼在看沈峰時,眼裏已然恢複了冷靜:“二叔回來這麼早,怎麼也不去鎮國寺給祖父上柱香?”
這話瞬間掐住沈峰的痛點,他眼看著沈知意剛剛眼中一閃而過的憤恨,這會平靜地詢問,言語卻全是鋒利。
沈峰冷笑道:“誰不知道鎮國寺出了一樁大案,如今已被京護營全部封鎖,我倒是想給父親上香,如何能進?難不成要跟京護營硬碰硬嗎?”
在地方當慣了土皇帝,沈峰說話的語氣也不自覺囂張高傲得很。
他皺著眉頭上下打量沈知意,陡然發問:“你母親不是說你被靈紋大師留在鎮國寺了,你出來的?京護營知道你逃出來嗎,你擅自溜出來,若是違反了京護營辦案的條例,別連累全家給你墊背!”
江晚吟也似是一副被驚嚇的模樣,連忙上前關切地詢問:“是啊,大小姐回來可有提前報備?我聽聞這次鎮國寺的案子涉及敵國,什麼什麼戎夷,知意你可千萬別惹上什麼麻煩啊!我獲罪無所謂,你爹是公爵,你二叔又是皇商,可千萬別影響他們的仕途!”
變著花樣給沈知意帶高帽子,似是沈知意出來一趟是偷運了罪犯一般,巴不得立刻給她發配去內獄。
沈知意也不管這兩人一唱一和,反而笑了一聲:“你們不能進出,就當所有人跟你們這般沒本事嗎?”
看著兩人霎時沉下去的臉色,沈知意笑意愈濃。
“也不看我如今背後頂著誰的身份,不然靠你那點本事,昨日怎麼可能得到玄甲軍護送?”
江晚吟扯了扯嘴角,被沈知意的話懟的半天下不來台,想要勉強扯出一個笑意,心裏卻堵得怎麼也說不出話,半天陰陽怪調了一句。
“知意,倒不是小姨這話說得難聽,女子在夫家的地位全靠娘家撐著,若是連娘家都斷幹淨了,日後受了委屈,還不知要到哪裏哭去!”
沈知意本就因為昨天沒有休息好,這會聽著困頓,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是嗎?我娘親的娘家倒是好光景,也沒攔著他們把庶妹送進來害人。”
“你這叫什麼話?!”
沈峰陡然沉下臉,怒斥沈知意道:“別以為仗著平南公爵府在身後撐腰,就可以在沈家作威作福了,你父母慣著你,我可沒那好脾氣,今日我就站在這,看你行不行這長輩禮!”
沈知意眯了眯眼,有些不懂自己教訓江晚吟,沈峰在這裏置什麼氣,這會子他這話放出來,就是鐵了心要給自己難堪,拿著長輩架子叫自己下不來台。
若是前世,自己怕是早就心中百般委屈,也要硬生生忍下,在這裏給沈峰賠禮道歉,然而重生一次,她看著這位二叔隻有慢慢的厭惡,沒有半點尊敬之情。
外頭的動靜鬧得太大,前廳本就在聽熱鬧的幾個人也忍不住,一起到外頭看笑話了。
沈雨涵上前攙著江晚吟,朝著沈知意勸說道:“姐姐,別鬧小孩子脾氣了,快給給二叔認個錯,行個大禮,二叔性子這般好,肯定不跟你計較。”
二嬸林婉晴走上前,也應聲道:“是啊,你二叔難得回來一趟,你也不想家裏因為你一個人鬧得雞犬不寧吧,乖快些行個禮,二嬸會幫你說說情的!”
幾人圍成一團,唱紅臉的,唱白臉的,一齊死死地盯著沈知意,宛如閻王殿裏的十方閻羅,今日非要抓著她這個小鬼,好好地審問一番。
眼見著沈知意半天沒動靜,幾人麵上也越來越掛不住,身後突然轉出一個長衫束腰,溫文爾雅的男子,開口說話卻是溫潤中透著難以言喻的尖酸刻薄。
“爹,娘,別逼妹妹了,到底從小沒有什麼人教,許是大禮都不會,你們何苦為難她?”
沈知意看著這位人精一般的二房大哥沈延年,突然笑了一聲,笑的幾人都捉摸不透,她方才淡淡開口。
“是啊,我就是有娘生沒爹教,你們算什麼,也配讓我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