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被這眼神看的有些發慌,麵上仍是強裝鎮定地問道:“大師怎麼了?這平安符我一直貼身帶著,可能是我這些日子騎馬跑動,磕了碰了什麼?”
靈紋的眼神從沈知意身上,緩緩挪到一側的裴淮景身上,少年眼神懵懂卻熾熱,堅定地落在沈知意身上,全然是專注與認真。
“未曾想到,與沈小姐闊別一載,再見卻是這般不易……”
沈知意突然轉頭看向裴淮景,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冷靜與認真:“淮景,我有幾句話想與大師說,可以請你在外頭等我一會?”
裴淮景一怔,沒有猶豫幾秒,點頭應道:“好,我等你。”
他重又看了靈紋住持手中平安符一眼,目光又掃過沈知意的臉頰,還是一句沒有多問,轉身出了廂房。
沈知意又把翠微支走,等到房門關上,整個廂房隻剩下沈知意和靈紋兩人,她方才躊躇著開口:“大師,您看出了我跟旁人的不同是嗎?”
靈紋沒有多說,隻把手中香囊一倒,瞬間洋洋灑灑的白灰撒了一桌子。
沈知意錯愕地瞪大眼,“怎麼會這樣?我從來沒有打開過香囊,可是我摸過裏頭分明是一個完整的……”
“舍利子。”
靈紋補充道:“正是鎮國寺開山鼻祖圓空大師當年為了超度縝南戰場百萬亡魂,誦經七七四十九天,圓寂後化成的舍利子,也是秦施主苦心討來的鎮物。”
看著沈知意滿臉不敢置信,靈紋突然問道:“沈小姐可知道,為何秦施主非要討來這樣一個鎮物?”
沈知意愣愣地搖了搖頭,隻覺得這應當又是一個叫她心神俱震的秘密。
“當年秦施主來寺廟為沈小姐求了一卦,卦象顯示……”靈紋頓了頓,似是覺得接下來的話太過於殘忍,卻怎麼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
沈知意勉強扯了扯嘴角,安慰道:“大師不妨直說,我不在意。”
“沈小姐可知道孤星命?”
沈知意臉色刷得慘白,張了張嘴半晌才找到聲音:“大師,是說……我是克父克母克親人的天煞孤星?”
靈紋看著她的表情也有些不忍,但仍是實話實說道:“沈小姐原本的命格,乃是所有與你有接觸的事物都下場淒慘。”
沈知意呼吸一窒,近乎是瞬息想到前世最後一個個離她而去的故人,還有覆滅的大梁……
“但是這塊舍利子,可以鎮住沈小姐命格裏的邪性,所以也是秦施主千辛萬苦求來這枚舍利子的緣由。”
沈知意一怔,下意識問道:“可是舍利子現在碎了,那怎麼辦,還有什麼能改變我的命格嗎?”
“已經改變了,舍利子已經替沈小姐擋去了最大的災禍,重來一次,沈小姐應當能感覺到諸般不同。”
靈紋溫柔地看著沈知意,眼底滿是長輩的慈愛。
沈知意一怔,眼裏不由自主染上了雀躍,她沉吟了一瞬,輕聲問道:“那大師的意思,我還能有一次機會,是舍利子幫了我?”
靈紋卻沒有立刻點頭,而是眼神下意識看向窗外,半晌才意有所指道:“不全是,若是有人願意付出代價,為了沈小姐逆天改命……”
話題驟然停住,靈紋拉開抽屜,從裏頭摸出一塊紅色的朱血石,塞進了香囊,重又打好結遞回沈知意手中。
“這石頭原是從縝南戰場沾了鮮血的靈石,從我師祖開始曆代經文溫養,已經洗透裏麵的戾氣,全然是佛性,希望能夠保佑沈小姐心底澄澈,不染凡塵。”
沈知意忙再三謝過,重又珍重地把香囊貼身收好。
她心中疑惑和糾結交織著,半天還是忍不住低聲道:“大師,知意有一個不情之請,今日之事……”
靈紋了然道:“自然除了我與沈小姐二人,絕無第三人知曉。”
沈知意這才放心舒了口氣,靈紋卻突然道:“隻是沈小姐,縱然命格改變,也需憐取眼前人,莫有被怨氣障目,反誤了真心。”
她心中一動,想張口詢問的心又自己按捺住,所幸靈紋住持也沒再說,拿了沈知意要的平安經,便告辭出了廂房。
方才一番寒暄叫沈知意後背發了一層薄汗,她長長舒了口氣,正想轉身喊裴淮景,卻發現門口哪裏還有人影?
連翠微都不見了影子,沈知意心中狐疑,一手揣著平安經,一邊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回去找人。
鎮國寺到底是山頂僻靜處,落葉無聲,沈知意不敢高聲喧嘩,隻能沿路摸索著找人,眼見著快要走回方才祭拜的大殿,突然瞧著遠處走廊閃過一個影子,小小一個,穿著跟翠微今日一色的裙子。
沈知意來不及出聲,連忙提著裙擺追了過去,等到了走廊,卻發現人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一閃而過,沈知意趕緊匆匆跑過去,小聲喊著:“翠微翠微!你跑什麼?”
眼見著就要追上翠微,忽然背後廂房門“砰”地一聲洞開,一隻大手猛地捂住沈知意的口鼻,把她拽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