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嶺被她駁斥的啞口無言，瞪著眼睛想回嘴，半天也沒有找到話回懟。
江晚吟挑唆了半天，倒讓沈嶺落個沒臉，隻能哂笑著找台階：“我記著鎮國寺的茶果子做的最好，到時候我找恒正方丈討些，想來沾了經文香火的，供奉更好些。”
沈雨涵聽幾人寒暄半晌，心中早已不耐煩，若不是因為裴淮景還在，早就拉下臉來發作了，這會隻能耐著性子走到江晚吟身邊詢問。
“娘親，轎夫還沒到嗎，別誤了祭拜的時辰！”
因著車馬都隻能停在半山腰，偏生鎮國寺在山頂，來上香的世家貴族大多不願意自己親自走這麼長的山路，大多會花些錢找專門的挑山工，坐著轎子上山。
江晚吟知道沈雨涵心裏不落意，哄道：“我已讓錦雲去催了，約莫一盞茶功夫就能到了！”
沈雨涵怏怏地正要開口，突然一旁地沈知意冷不丁道：“為長輩立牌原是講究誠心，聖上祭拜先祖尚且講究齋戒三日，親自爬山敬第一炷香，咱們家倒是嬌貴起來，連著半山腰都走不動路了。”
說罷招呼翠微道：“咱們自己爬上去吧，祖母還托我問靈紋住持問安，向他討個平安經呢！”
也不管幾人難看的臉色，自己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頭，裴淮景低頭輕笑一瞬，大步跟在了沈知意身後。
“你繼母方才臉都黑透了！”
聽著裴淮景語氣裏的調侃，沈知意一邊拎著裙擺奮力爬山，一邊隨口道：“我說錯了不成？原本這種上香供奉的事情就是要講虔誠，就許他們拿著供奉吃食的事情拿捏我，我叫他們走兩步路，難不成就難死他們了？”
裴淮景笑道：“我隻是沒想到你還有這一麵，之前總擔心你被她們欺負刁難，如今瞧著，她們哪裏鬥得過你！”
沈知意腳步一頓，忍不住側頭看向裴淮景：“那小將軍會……”
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她咽進去，她別開頭：“算了，沒什麼，我就是這般樣子，可多壞主意了。”
她嘴上這般說著，麵上卻沒有開心的意思，往前快走了兩步，拉開了與裴淮景的距離。
“怎麼是壞主意？！”
裴淮景猛地往上連蹦了三個台階，重又站在沈知意身側，糾正道：“這叫聰慧，你從小被沈太傅教養長大，原就比常人靈慧許多。”
他看著沈知意拎著長裙爬山艱難的模樣，又忍不住低聲道：“你身子還傷著，若是當真受不住，就跟我說，我背你上去。”
沈知意轉眸似嗔非嗔地瞪了他一眼，“你倒是臉皮厚，上個香這麼大陣仗，明兒個京城裏又要說我是狐媚子轉世，專程霍霍你這個平南公爵府的英傑了！”
她伸手狠狠戳了戳裴淮景的肩上硬邦邦的盔甲，倒是把裴淮景戳笑了。
他淡淡道：“不會的，再過些時日，便不會再有這些流言了。”
沈知意一愣，還未來得及問清，裴淮景顯是不願多說的樣子，兩人隻能各懷心事，一路走上了鎮國寺。
江晚吟母女平日都是享受慣的，出門便是馬車轎攆，在家也是婢子伺候，從來沒吃過這般苦頭，等到爬上鎮國寺，又累又熱，扶著婢女大口喘息，幾乎宛如牛叫一般。
反觀沈知意，雖是接連受傷，卻因為自小在鄉間長大，跟著祖父母走馬串巷，爬這半天山路，倒是隻出了一層薄汗。
她轉頭看向一旁的裴淮景，詢問道：“將軍可急著複命？”
裴淮景正解著手縛，聞言搖了搖頭，“我令牌給了副將，隻要他把人押送內獄，與大理寺知會一聲便是。”
他摘下手縛，側頭瞧見沈知意仍是瞧著自己，陡然意識到什麼，輕聲道：“時辰尚早，等祭拜完，我護送你們回去。”
聽到這句，沈知意方才笑眼愈深，“那就先謝謝小將軍了！”
她轉過眼，餘光瞥見江晚吟緊盯自己，恨意叢生的眼光，心中一陣冷笑，她可不會再重蹈前世鎮國寺的覆轍！
因著路途耽擱，準備好的吃食又被沈知意盡數散去，因而等到立牌位的時候，隻能一切從簡，一個時辰就已經完成的七七八八，隻剩下後輩叩拜，以及二十天之後的水陸道場了。
沈嶺作為沈國公府的當家人，率先跪拜，身後恒正方丈撚著一柱香朝一側的江晚吟笑道：“國公夫人，下一個就是您了，先把香火拿好！”
自江晚吟進府至今，雖然早早就以沈國公夫人自居，但是國公府日益沒落，不似早些她姐姐過門那會風頭無兩，人人都仰慕一聲“國公夫人”，因而她便愈發在意這些虛名，越是在正經場合，愈想聽人恭維國公夫人的身份。
恒正到底是鎮國寺有頭臉的方丈，又是在祭祖的場合，江晚吟心裏愈發得意。
麵上卻是一臉承受不起的模樣，先回了一個佛禮：“方丈客氣了，過兩日還要叨擾，除開家翁水陸道場外，之前家中祠堂失火，祖宗牌位受損，等到祠堂建好，還要麻煩方丈專程來做七七法事，重請先祖歸位！”
恒正這些年在鎮國寺交往的都是達官顯貴，早已混成了人精，正是等著江晚吟這聲許諾，登時喜不自勝道：“一定不付國公夫人所托！”
兩人皆襯了心意，江晚吟正滿臉欣喜要去接恒正手中的香火，淩空伸出一隻手，搶先把那炷香拿了過去。
沈知意歪了歪頭，輕笑了一聲：“祖母讓我代她上柱香，想來繼母不會越祖母一頭吧。”
大殿內的聲音霎時一靜，江晚吟臉上的笑容僵得幾乎掛不住，她忍了又忍，方才按捺住當場罵人的怒意。
“這……這是自然！我怎麼可能會越過婆婆……”
她咬了咬牙，還是忍不住陰陽怪調地補一句：“長幼尊卑，一直是我從小教育雨涵的，教她懂謙讓，知孝悌，婆婆在媳婦前，父母在兒女前，想來這種規矩，大小姐也是從小銘記於心吧！”
沈知意插上香，站著代祖母作揖了一禮，又徑直從恒正身後小和尚手裏一把點好的香中抽了兩根，方才轉頭懶洋洋看了江晚吟一眼。
“記得什麼？祖父隻教我，規矩是在有德行的人麵前，才要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