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吝盯著那隻貓,眉頭皺起。
如果沒有猜錯,如果沒有聽錯,方才應該是老虎的叫聲。
而且,是成年老虎的叫聲。
虎嘯之聲,與眾不同,特別的高亢震撼,穿透力驚人。
如果沒有猜錯,如果沒有聽錯,方才的嘯聲,應該把整個客棧都的人全鎮住了。
如果沒有猜錯,如果沒有聽錯,現在應該整個客棧的人,都站在了門口外。
“是從這裏發出來的吧?是什麼叫聲?嚇死個人了。”
“是這裏,一定是這裏,我就是住隔壁的。”
“是什麼野獸嗎?還是老虎?”
“太可怕了,是不是有妖怪啊?”
阿吝喝了一聲,“哪裏有什麼妖怪野獸?是打雷了,趕緊睡覺去,別打擾我娃兒睡覺。”
喝聲嚴厲,充滿蕭殺之氣。
外頭隨著一陣腳步聲響起,迅速歸於平靜。
阿吝眸光再落在小貓身上,小貓軟一趴趴地臥在金娃的懷中,眼睛都睜不開了,一副氣若遊絲的樣子。
祖孫兩人顯然還被那嘯聲嚇著,一言不發,乖巧地坐在床上。
“睡!”阿吝冷說。
祖孫兩人立刻躺下,閉上眼睛。
金老漢一輩子遇到過很多事,但是,今晚他很害怕,破廟裏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
翌日天沒亮,阿吝就催促起床趕路。
“你們是要上京的,我們也是要上京的,我們是帶你們一程,你們最好合作些,否則我要殺人的。”
阿吝恐嚇人很有一套,因為他臉上有疤痕,不笑的時候很凶,笑的時候更凶。
在客棧裏買了幾斤熟肉和饅頭,踏著露水出發。
金老漢變得很乖,很配合,半道上出恭,都請阿吝陪著他去。
他覺得長相這麼凶悍的人,是能驅鬼以及抵禦一切邪門歪道。
但是,小貓變得越發虛弱了。
最後一次投棧的時候,它在金娃的懷中沒了呼吸。
金娃抱著它,大哭著找到了阿吝,讓阿吝去請個大夫,把小貓救活。
阿吝伸手摸了一下小貓,道:“都僵了,死了,沒得救。”
金娃兩顆淚水滑落,“沒死,剛才還動了一下的,求求您找個大夫,給它吃藥,吃藥就能好的。”
金娃的哭讓人很心疼,這髒兮兮的娃娃,哭起來讓阿吝覺得心頭好難受啊。
於是,阿吝做了一件此生做過最荒謬的事,帶著他和小貓直奔醫館,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對坐堂大夫說:“給它治病,救活它。”
坐堂大夫看了看已經死了的貓,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煩。
又看了看凶神惡煞的刀疤吝,臉上露出了一絲恐懼。
再看了看那一錠油光水靚顯然已經揣了許久的銀錠,臉上露出了一絲敬業樂業的神情,“小老盡力而為。”
於是,紮針,燒艾,灌藥,一通猛如虎的治療,還真讓已經僵硬的小金子胸腔猛地抽了一下,抽完之後,心跳緩緩地跳動起來了。
這把阿吝看傻了眼。
本隻是為了哄哄金娃的,怎麼還真給救活了?這位大夫的醫術,比得上王妃吧?
大夫也傻眼了,他發誓隻為了那一錠銀子,什麼針灸灌藥都隻是表麵功夫,怎麼就真行了?
他心頭激動起來,莫非他的醫術真到了這麼出神入化的地步?
在他震驚的時候,阿吝已經帶著金娃和小金子離開了,而放在桌子上的那一錠銀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三十個銅板。
金老漢看到小貓又活過來了,他一點都不驚奇。
這算什麼?原先都埋過一次,還活過來了。
京城暢慶園,搶救室還是用上了。
太上皇情況忽然急轉直下,心髒停止了跳動,劉大安和辛夷把他搶救過來的。
錦書收到消息來到,太上皇上了呼吸機,開啟了重症監護。
同時,欽天監正吳文政再一次入宮求見陛下,請求陛下立刻前往暢慶園。
“陛下,此乃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您務必要去。”
“陛下,不能再等了,再等的話將錯失良機。”
“陛下,起駕吧!”
景昌帝對於這一聲聲的催促,確實也有些坐不住了。
但他沒著急去,而是派了翁寶去問問,看雲少淵和落錦書是否去了暢慶園,如果事態緊急,雲少淵一定會去的。
然後,再催促翁寶去找紫菱打探暢慶園的情況。
在麵對太上皇,他始終是謹慎又謹慎,他魯莽過一次,不能再犯。
紫金衛打探回來,說雲少淵還在大都督府,沒有去暢慶園。
一聽到這個,景昌帝徹底打消要夜闖暢慶園的念頭。
不顧吳文政的再一次勸阻,他堅持自己的步驟。
翌日早朝,紫金衛指揮使陳伯清在殿上陳述,費亭千舞弊案坐實,費亭千是主謀,斂財三十萬兩,且這一次科考舞弊牽扯的官員有八人,全部指證費亭千為主謀,也都列舉了證據。
如今正在調查往屆科舉是否也存在舞弊的情況。
景昌帝大怒,下旨查抄金岩侯府,金岩侯府所有人,全部收監。
大理寺卿上書,請求會審費亭千,被景昌帝駁回。
京兆府尹謝大人也請求協助紫金衛辦理,也一同被駁回。
殿上官員或許也認為此案怕是別有內情,但是牽涉舞弊案,書生已經鬧起來了,他們也不敢為費大人求情。
倒是上官閣老和聞閣老跪在了禦書房外,求陛下再查。
這一跪,就捅了馬蜂窩。
不出半日,他們二人求情的事傳了出去,有人帶了節奏,說他們甚至脅迫陛下,要陛下留情,否則將帶著百官罷朝。
書生們鬧事了。
紛紛要求陛下嚴查上官閣老和聞閣老,說他們為舞弊主謀求情,他們一定也不清白。
輿情發酵了一天,已經鬧得沸沸揚揚。
敏先生和郭先生是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稿子早就寫好了。
小報在傍晚上市,發出了致命三連問。
第一問,舞弊案發生在景昌三年,為何如今才查出來,是何人檢舉?
第二問,舞弊案如果屬實,那麼當年的榜上有名的學子,包括狀元,探花,榜眼,是否舞弊案的得益者,因為貪汙三十萬兩,必定是賣了好多份試題。
第三問,有貪腐,卻無賄賂的嫌疑人,如何成立?
小報最後也寫道,如果證實費亭千確實犯下舞弊罪行,理當重罰,不能寒了天下學子的心。
小報是以中立的角度來寫,提出疑問,同時也為天下學子發聲,通篇沒有看出為費亭千洗白的意思,就單純提出理智和叫人深思的疑問。
南陵小報很多人都知道是蕭王府辦的。
所以小報發出來的三連問,雖然沒能平息洶湧的群情,卻能讓個別人深思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