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廂房之中,蘇錦兒放下手裏的茶杯,提筆寫下茶葉名稱和相配的點心。
細微的沙沙聲和著沸水的咕嘟聲在屋中交織,隱隱的墨香配上醇厚的茶香,顯得格外寧靜閑適。
忽而一陣驚慌的稟報聲從屋外傳來。
“東家,不好了,下麵出事了!蘇姑娘的母親和人家打起來了!”
蘇錦兒手上動作一頓,墨色頃刻間在紙上暈開,隨即便見她連忙放下手中的筆,眉目間不覺蒙上一層擔憂。
“我去瞧瞧。”她說著便連忙起身,拄著拐杖往外走去。
見狀,白鶴衣和小桑也起身跟上。
三人走到樓梯處正瞧見下麵的場景,隻見常晚舟鉗著一個男人的手臂,將他按在牆上,而張氏正臉色蒼白的捂著肋下,一臉痛苦的坐在椅子上。
“娘!您怎麼樣?”蘇錦兒連忙下了樓,快步來到張氏身邊,麵上的擔憂之色更甚。
身後的白鶴衣看了眼一旁的管事,管事會意,連忙吩咐人去請大夫。
瞧著蘇錦兒的神情,張氏扯著蒼白的唇角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擔心,隨即抬手指了指皮六。
“就是他,搶了我的銀袋子。”
聽得張氏虛弱的聲音,蘇錦兒輕輕撫了撫她的胸口,柔聲道:“好,你先不要說話,休息一下。”
說罷,她抬眸向常晚舟微微頷首致謝,繼而瞧了瞧仍是一臉不服的皮六。
“她胡說八道!你們沒有證據憑什麼抓我!”
聞言,蘇錦兒上下打量了一眼,最終將目光落在他腰間的錢袋上。
隻見她伸手將皮六腰間的錢袋一把扯下,提起懸在眼前,淡淡開口:“這是你的?”
皮六眸子裏閃過一抹慌張,隨即連忙轉開話題喊道:“來人啊!救命啊,搶錢了!大家都看看啊,還有沒有王法了!”
蘇錦兒微微挑了挑眉,隨即輕輕碰了碰常晚舟的手臂,示意將人放開。
常晚舟瞧了白鶴衣一眼,見他微微點了點頭,這才把手鬆開。
“你既說這錢袋是你的,可知這裏麵有什麼記號?”蘇錦兒一邊打開錢袋瞧了瞧,一邊發問。
皮六抬眸瞧了一眼她質詢的神色,心裏不由得一陣發虛。
這裏還有什麼記號?
他轉著眸子想了半天,卻仍是沒有想起,然而下一刻卻聽得蘇錦兒開口:“裏麵有一個銅錢形的刺繡對不對?”
聞言,皮六猶豫片刻,繼而連連點頭應道:“對對對,就是個銅錢形的刺繡,還是我家那娘們親手繡上去的!”
蘇錦兒斂起目光挑唇一笑,麵上似是帶著幾分嘲諷:“哦?可這裏麵並沒有什麼銅錢形的刺繡。”
“有的,隻是我在夾層中縫進去的一些幹花,這是我個人的一點小習慣。”
說著,蘇錦兒將裏麵的碎銀子倒出來,將錢袋沿著線縫撕開,裏麵零星掉出些許幹枯的花瓣。
“你膽子倒不小,搶來的東西也敢掛在身上招搖過市。”
瞧著她手裏的銀袋子,皮六躲閃著目光,不覺咽了咽口水,下一刻,隻見他抬眸瞟了眼,趁眾人不注意拔腿便要開溜。
然卻敵不過眼疾手快的常晚舟,隻一招便將皮六製服,按在桌子上不能動彈半分。
“小四,帶上兩個人將這賊寇送去官府。”
白鶴衣話音落下,小四連忙上前應了一聲,隨即將人帶走。
蘇錦兒瞧了眼桌上僅剩的幾兩碎銀子,不由得微微歎了口氣。
該說不說,這周大人辦案的確不怎麼樣,看來若非是有白鶴衣,她和孫婆子之間的事隻怕也不會這麼快就掰扯清楚。
隻是不曉得,為何那周大人對白鶴衣如此恭敬?他的身份,應該不隻是商賈世家那麼簡單。
思量著,蘇錦兒不由得抬眸看了眼白鶴衣。
“東家,金大夫到了。”
華管事的聲音忽而響起,白鶴衣微微頷首,隨即轉頭對蘇錦兒道:“伯母上樓不方便,你們先去後堂的休息室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有什麼需要就告訴華管事。”
蘇錦兒回過神點頭應下,繼而扶著張氏往後麵小廚房的院子走去。
白鶴衣瞧著她走遠,這才收回目光看向常晚舟,兩人相視一眼,便抬步上了樓。
……
廚房
濃濃的煙火味彌漫在忙碌的人影間,鍋碗碰撞的聲音似是在催促著人抓緊幹活。
“哎,小子,你會不會燒火啊!這煙灰飛的哪都是,你倒是往裏塞塞啊!”
嗬斥聲再次響起,蹲在灶台邊的豆包手忙腳亂的抹了把臉,匆匆應了一聲:“哎!”
他起身想要再去抱些柴,轉身卻忽而撞上了抱著菜盆的小夥計,那人手裏剛洗幹淨的蔬菜頓時都掉落在地上。
“你看著點啊!這些菜我洗了半天的!”小夥計皺著眉頭,眼神中仿佛快要噴出火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幫你撿!”豆包一邊道歉一邊蹲下身去撿菜,麵上滿是愧疚與慌亂。
“對不起就完了?!那邊馬上就要用了!現在怎麼辦!”
豆包未敢抬頭,隻胡亂的將菜撿起扔進盆子裏,嘴裏還連連應著:“我,我幫你洗幹淨,很快,很快!”
說著,他手足無措的將菜盆抱起,卻被那夥計搶過,繼而狠狠推了他一把:“讓開!越幫越忙,就會搗亂!”
見他抱著菜盆往外走去,豆包捏著衣角,心裏也不由得泛起陣陣委屈,然而還不待他歇口氣,便聽得那邊的廚子向他大喊一聲。
“這火怎麼炒菜啊!人呢!”
“哎!來了。”豆包抹了把眼睛,連忙跑出去抱柴。
蘇錦兒扶著張氏路過,正瞧見他拿開袖子時微紅的雙眼,緊接著便又聽得廚房裏傳出嗬斥聲。
“燒個火慢慢騰騰的!能不能幹了!”
“趕緊的,把這魚給我處理幹淨,不知道等著上菜呢嗎!”
蘇錦兒頓了頓眸子,隨即扶著張氏往小廚房的廂房去。
待進門將她安置好後,瞧著給張氏把脈的金大夫,蘇錦兒眸中不由得又泛起些許擔憂之色。
直到金大夫收回手,蘇錦兒這才敢開口:“大夫,我娘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