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說話呢!”王氏皺著眉頭斥了一聲,緊接著就將矛頭指向張氏,言辭中滿是委屈。
“秋蘭姐,我不過是來替娘跑個腿,順便好意勸你兩句,你卻怎麼這樣侮辱我。我平日裏顧著家人的情分,對你那麼好……”
還不待王氏說完,蘇錦兒便連忙插話:“哎!打住。舅母,我妹妹那筆賬你這麼快就忘了?”
說著,她一邊將銀袋子揣進懷裏,一邊倚著院子裏的石墨,挽著袖口又道:“忘了也沒關係,我可以提醒你,你兒子頭上的傷應該還沒好吧?”
“咱們將心比心,你對我好,我自然也就對你好,可你若對我不好,這個仇咱們也沒那麼容易完。”
“我娘是個老實人,不會說話更不會處事,你偶爾欺負欺負她也就罷了,但若是欺負到我頭上,我這個掃把星,可不會對你客氣。”
“到時候,就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一旁的張氏見王氏臉色變了又變,心裏不覺有些忐忑,瞄了兩人一眼,這才猶猶豫豫的開口:“老三媳婦兒,孩子小不懂事,回頭我說她。”
話音還沒落,蘇錦兒便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隨即淡淡丟下一句:“既然錢已經送到了,那我們就不留你了,舅母好走。”轉身便進了屋。
王氏被噎的當了回啞巴,也不敢再輕看這丫頭,瞪著眼睛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緊接著便對張氏氣呼呼的歎了一聲,抬腿往外走去。
在屋子裏忙活的李大嫂,從頭到尾聽得真真的,見張氏掀著棉簾子走進來,一邊起著鍋裏的糙麵餅子,一邊勸道:“妹子,不是我說你,你也該有個主意。”
“老聽著你娘家那些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早晚要吃虧的。”
說著,李大嫂掰上一塊吹了吹,遞給旁邊眼巴巴瞧著的小玉娘。
直到小丫頭啃完了那半個手掌大小的麵餅子,也沒聽得張氏說出一句話來,仿佛還在思量著李大嫂的勸告,不知該如何回應。
見狀,李大嫂無奈的搖頭歎了口氣,端起飯菜,領著小玉娘往裏屋去。
此時,屋裏的蘇錦兒正數著銀子,心裏合計著蓋房子的事宜。卻也不知道這個時代的物價究竟如何,不禁抬眸看向正忙活的李大嫂。
“嬸子,這附近可有賣木材的鋪子?”
李大嫂一邊把飯菜擺上桌,一邊思量了片刻:“木材?哎喲,那可要城裏才有呢。”
“哎?我想起來了,秋蘭,你姐姐的夫家兄弟不就是木匠嗎?你去找找他,說不定還能給你便宜點呢!”
外屋的張氏聽罷便擦著手走了進來,溫溫吞吞的開口:“是這麼說,可到底也有些日子沒聯係了,不知道能不能行。”
雖說那孫婆子和王氏差勁,可昨日瞧著張老三對自己的姐姐張氏,也還算有些惻隱之心。
好歹那也是張氏的親姐妹,她這個姨母,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吧?不過……可也不好說。
蘇錦兒思量著,不覺皺了皺眉,還沒待回神,嘴邊便湊上來一個熱乎乎的麵餅子。
“姐姐,吃。”
看著身邊小丫頭撐著桌子,高高舉起手的模樣,蘇錦兒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禁愣了愣。
隨即把麵餅子咬在嘴裏,收好桌上的銀錢,對著小玉娘笑了笑:“謝謝寶貝,寶貝真乖,快吃吧。”
瞧著這瘦弱又懂事的小姑娘,蘇錦兒心裏忽而沒來由的生出幾分憐惜。
這麼小的孩子,若真被人賣了去,這輩子恐怕就真的毀了。
不過她現在更應該擔心倒是她自己,雖然說既來之則安之,可上天好歹也該給她指條明路,就這麼無頭蒼蠅似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底是過於被動了。
但不管怎麼說,好歹她自己也有些手藝,餓死總是不至於的。
想到這,蘇錦兒深吸了口氣,決定先好好活下來,再做他想。
……
第二天一早,張氏翻來覆去想了一宿,終究對李大嫂飯桌上那番話做了妥協。
跟李大嫂簡單的做了交代,便帶上一部分銀錢便準備出門。
“娘!我跟你一起去。”蘇錦兒係好衣裳從屋裏走出,將張氏手裏的幹糧拿過背在身上。
張氏的為人處事她著實不敢苟同,若不去看著些,恐怕沒幾天她就要跟著喝西北風了。
此時天邊剛剛擦亮,蘇錦兒原本還帶著幾分困意,被冷風一吹便徹底清醒過來。
兩人翻過村西頭的小山,直至太陽到了頭頂,這才走進村子裏。
張氏依著記憶,又問了幾戶人家才找見姐姐,馮張氏的家,隔著矮牆便瞧見一個姑娘正在院子裏喂雞。
“春杏,你是春杏吧?”
聽見聲音,馮春杏抬頭瞧去,一雙吊梢眼裏帶著幾分探究,許久才認出張氏。
“姨母?你怎麼到這來了?”
從她的語氣中,蘇錦兒聽出幾分不歡迎的意味,看來,這張氏的確混的很差。
“我是來找你娘的。”
還不待張氏話音落下,便見馮春杏別過頭去,隨口應了一聲:“我娘不在,你明兒再來吧。”
張氏不禁尷尬的笑笑,連忙又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是我家裏有些活計想找你叔叔,要不你告訴我他家住哪,我自己去找。”
瞧著張氏這副慫包的模樣,蘇錦兒也懶得理,隻背過身去。
馮春杏有些不耐煩,隻想盡快把張氏打發走,便隨口回道:“南邊走,院裏都是木頭那家。”
“好,謝謝。”道過謝後,張氏便往南邊去。
蘇錦兒剛想跟上,突然不知什麼東西從牆裏飛了出來,正落在她腳邊,害的她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瞧著糊在地上的爛菜葉子,蘇錦兒回頭看了一眼,正見馮春杏心虛的移開目光。
“錦娘,快走啊。”
聽見張氏的催促,蘇錦兒也沒有上前與她計較,隻將此事記在了心裏。
隨著張氏走了許久,仍舊沒找見馮春杏口中所說的人家,蘇錦兒便知她們被那壞心眼的丫頭給騙了。
好在問了幾戶人家,從村南走到村北,這才找到。
蘇錦兒心裏不禁生出幾分無名怒火,然而還不待她多做思量,便聽得矮牆裏傳出一道沒聲好氣的‘問候’。
“呦,這不是蘇大郎家的媳婦嗎?你來幹啥?聽說你家男人死了,來打棺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