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麼來了?”青太後斂去了眸中的情緒,輕輕拍著楚修,麵對生人,楚修還是有些害怕。
楚煜的目光盯著楚修,陰陽怪氣道:“這位便是皇侄兒吧。”
似是察覺到了他的不善,楚修朝青太後身旁躲了躲。
“修兒,來見過皇上。”
楚修看了青太後一眼,才挪著小步子上前,脆生生喊道:“修兒參見皇上。”
那禮儀是一步沒錯,青太後滿意地點點頭。
楚煜的臉色更沉了。
“朕聽說母後打算將這個小孩養在身邊,原以為是宮裏的人瞎傳,可是看母後這樣子,又不像是假的。”
青太後細心地拉好楚修的袖子,溫柔得像個母親一樣,對楚煜說話的語氣卻平淡如水。
“你弟弟已經走了,皇上整日事務繁忙,哀家還不能讓修兒陪陪哀家?”
楚煜一笑,“自然是可以,隻是世侄年紀尚小,隻怕不能照顧好母後,不如朕找幾個可心的嬪妃日日在母後跟前伺候著,也能陪母後聽聽曲兒繡繡花,不是更好?”
“不必了。”青太後拒絕得徹底,“你那些妃子,就沒一個省心的,哪裏有修兒好?”
楚修對她咧唇一笑,青太後也笑了。
看著他們這副“母慈子孝”的模樣,楚煜恨恨地咬緊了牙關。
明明他才是青太後的親生兒子,她現在這樣對待楚修算是怎麼回事?
“宮中紛傳母後想讓楚修取代朕,敢問母後,可有此事?”
楚煜如此大喇喇地將她的心思戳穿出來,不知是心虛還是憤怒,青太後斥道:“你這是什麼話?你是當今天子,哀家不過是後宮女流之輩,如何能左右皇位人選?”
楚煜卻是笑了,“當年本該是楚澈那個賤種繼承皇位,可不是在母後的幹涉之下,才變成朕的嗎?”
“楚煜!”青太後鐵青著臉,怒瞪著他,因為氣憤,手都微微顫抖著。
楚修嚇了一跳,癟著嘴,眼看著就要哭出聲來,沐芷連忙將他抱開,走進內室之中,細細地哄著他,耳朵卻一直聽著外麵的動靜。
“早知養出了你這麼個白眼狼,哀家還不如讓楚澈繼位!”
楚煜也是怒極,說白了就是孩子大了,不甘心再躲在母親的庇護上,可是他又見不得母親將寵愛分給旁人。
“母後也承認了是麼?”楚煜冷聲道:“當年未央宮那把火,就是母後放的吧,還有裕親王府上下一百多人,也是母後下令處置的吧……”
“你……”
青太後捏緊了拳頭,這些事是她做的沒錯,當年顧及楚煜與楚佑還小,她並沒有將他們牽扯進來,而她所做下的一切,皆是為了他們,或者說是為了楚煜,現在他卻反過來指責她當年的行為。
楚煜冷笑道:“母後為了皇位,能狠心殺了那麼多人,現在也是不是同樣會殺了朕?”
青太後猛地後退幾步,跌坐在椅子上,看著楚煜猙獰憤怒的臉,頓時說不出話來。
“朕知道,朕沒有治國之才,朕安心地把江山交給母後,可是母後呢?”楚煜指著內殿的方向,咆哮道:“現在卻要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來取代朕,到底誰才是你的親生兒子?”
青太後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楚煜也漸漸平靜下來,聲音淡得有些可怕。
“花美人已經懷孕了,朕的江山也後繼有人,就不勞母後操心了。”
“至於那個小世子,母後想養就養著吧,隻是母後可得看緊了他,不然哪天莫名其妙死了,母後也不好跟容親王府交代。”
說罷,楚煜轉身就走了。
青太後盯著他的背影,眼中一片灰敗。
她費心為他奪得江山,最後卻換來了親生兒子的猜忌。
他也不想想,她是他的親生母親,就算再怎麼樣,她也不可能做出傷害他的事。
剛開始她確實有讓楚修繼承皇位的打算,但那也是想把楚修過繼給楚煜當兒子,楚煜再怎麼不好,也是她的親兒子,她怎麼可能將他拉下皇位?
可是今日楚煜的反應,卻是讓她如醍醐灌頂。
一直以來,她都過於自負,自以為這天雍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卻連什麼時候有人潛入了皇宮都不知道。
躲在暗處的人,一直在想方設法離間他們母子的關係,指引楚煜曲解她,疏遠她。
是她過於疏忽大意,還以為楚煜是突然變了性情。
若非有人在他耳旁煽風點火,一向唯她是從的楚煜,怎麼有這個膽子對她大呼小叫?
青太後冷靜了下來,這個人,是楚煜身邊的宮人,還是那些嬪妃?
而背後的主使,是那群疑似楚澈舊部的人,還是青霄的人?
沐芷偷偷溜到了淑芳園,將方才青太後與楚煜的事與花雪說了,語氣中不掩幸災樂禍。
“花雪姐姐,你是沒看見那個老妖婆的臉,就跟調色盤一樣,不過楚煜膽子倒也大,他一點都沒想到,要是惹怒了老妖婆,他就失去了她的支持了嗎?屆時他還怎麼在朝堂上立足。”
花雪撥弄著香料,漫不經心道:“正因如此,皇上才會生氣,他這個皇位本就靠青太後才坐上去的,若是之後也要受青太後控製,那豈不是成了傀儡了?”
沐芷拍著手道:“還是花雪姐姐高明,假裝懷孕,讓楚煜跟老妖婆鬧翻,楚煜自以為有了孩子,這皇位也能坐得穩穩當當的。”
花雪眸色微變,手輕輕顫抖著,撫上自己的小腹,語氣中也聽不出任何異常:“都說母子連心,以皇上的性子,或許沒過幾日,他們母子便又能和好了。”
沐芷沒察覺到她的異樣,思考了一下花雪的話,重重地點點頭。
“你說得對,看來我得想辦法再給他們母子倆添一把火。”
花雪坐在軟榻上,道:“我聽說,前日殿下處置了景熙世子?你可知是為了何事?”
沐芷翻了個白眼,“還能為了什麼?永寧那個蠢貨跟那群幕僚說了青離的事,殿下一怒,便把氣撒在景熙世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