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書那雙渾濁而銳利的眸子盯著青離，隱隱透著幾分詭異的暗芒。
青離心有疑惑，卻還是緩緩道：“按照律例，欺君之罪，自然是要殺頭的。”
李尚書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那，若是皇上犯了欺君之罪呢？”
此話一出，不止是那些大臣，就是青離也頗為詫異。
她勾唇一笑，“李尚書此話何意？寡人便是君，何來欺君？”
李尚書背著手，“老臣說的君，是先帝。”
看著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青離心裏一咯噔，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李尚書如此為難青離，墨珩一派的那些大臣也看不下去了，便站出來道：“尚書大人有話不妨直說，擱這兒打啞謎呢？”
李尚書冷笑一聲，“老臣自然是有話要說，隻是在這之前，老臣想問皇上一句，皇上隱瞞身份，欺瞞先帝，欺瞞天下，究竟是何居心？”
青離麵無表情，心已經沉到了穀底。
李尚書到底知道些什麼？
朝堂上眾臣紛紛竊竊私語，皆是不明白李尚書此話何意。
方才說話的那位大臣怒道：“李尚書，你膽敢對皇上不敬！”
“皇上？”李尚書輕笑一聲，那蒼老而透著幾分威嚴的聲音緩緩道：“若是公主也可以當皇帝，怎麼著也輪不到她子辛！”
話落，周圍頓時沸騰了，皆是十分震驚李尚書所言。
青離的手捏緊了身下的龍椅，到底還是暴露了嗎？
不管身後眾人的猜測，李尚書直接道：“那麼皇上是不是可以給老臣一個解釋，皇上明明是女兒身，卻穿上龍袍繼承皇位，是把天下當傻子愚弄嗎？”
這句話猶如平地驚雷一般，震得朝堂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子辛，一臉皆是遮不住的震驚。
楚非歡安靜地站在一旁，磨搓著大拇指上的扳指，一下一下，十分平靜。
“李尚書休要胡言！”有幾個大臣怒斥道：“皇上真龍之身，豈容你妄自詆毀？”
李尚書沒有理會他們，看著青離的目光多了幾分銳利。
“是真是假，皇上自己心裏清楚。”
青離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她說什麼都是錯的，因為李尚書說的確實是事實，隻是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便多了幾分譴責的意味。
誰也不會去管，子辛女裝男裝是為了保命，他們隻知道，子辛欺騙了所有人，便不容寬恕。
“尚書大人，你說這話可有證據？”
李尚書早有準備，命人將沈玉湘帶上來。
看著她款款走進來，麵對著滿朝文武百官，臉上掛著幾分忐忑不安。
“民女沈玉湘，參見皇上，參見各位大人。”
一直沉默的文公公突然喝道：“大膽！昭陽殿重地，豈是誰都可以進來的？侍衛何在？”
兩名侍衛走了進來，作勢便要去拉沈玉湘，李尚書喝道：“住手！”
文公公一掃拂塵，冷聲道：“尚書大人，這裏是昭陽殿，可容不得尚書大人自作主張。”
青離看了文公公一眼，她與他鮮少有過交流，甚至覺得這個時常冷著一張臉的文公公十分神秘，隻是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他竟然是站在她這邊。
李尚書沒有理會他，反而看向青離，輕蔑道：“皇上在怕什麼？怕老臣揭穿了你的秘密？皇上若是清白的，又何必怕一個小小的民女的證詞。”
青離眯著眼，眸中透著危險的光芒。
看來李尚書是早有預謀啊，隻是她倒是奇怪，沈玉湘是如何得知的。
李尚書朝著沈玉湘使了個眼色，沈玉湘早就被這陣仗嚇壞了，這會子結結巴巴道：“去年皇上去……去菩提寺祭祖，就在先祖殿裏，民女親眼所見……李二小姐也知道，後來攝政王為了保護皇上，殺了……殺了李二小姐。”
原來，是那個時候嗎？
青離的手緊了緊，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那些大臣們臉色都有些變了，看著青離的目光更是多了幾分探究。
當初李嬌嬌的死並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可是他們也是隱約有點印象，什麼衝撞了攝政王，這才是她的死因吧。
青離嗬笑一聲，“李尚書莫不是認為，單憑這位沈姑娘的一麵之詞，便能誣陷寡人吧？”
不管現在形勢於她來說利或不利，這個罪名，她不能認。
李尚書無非想要將她拉下皇位，隻是她倒是奇了怪了，這對李氏來說有什麼好處，還是說，他們在密謀什麼？
能夠涉及皇位的，除了造反，她想不到是什麼。
青離的眸色暗了暗，這段時間她一直忙於朝政，倒還真沒有注意李太後的動向。
李尚書早知她不會輕易承認，便緩緩道：“那如果要皇上驗明正身呢？”
文公公冷冷地看著他，“皇上千金貴體，豈容他人隨意窺看？李尚書今日如此咄咄逼人，對皇上心懷不敬，到底是何居心？”
“老臣隻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相信眾位大臣們也不希望一個女扮男裝的冒牌貨來當皇帝吧。”
李氏一黨的大臣連連附和，而攝政王一黨的人臉色鐵青，至於楚非歡等人，更是持觀望狀態。
青離不慌不忙地起身，走到台下，居高臨下看著沈玉湘，她眼中的畏懼與嫉恨一覽無遺。
“沈姑娘既說親眼看見寡人是女子，又拿死去的李嬌嬌做文章，說到底，也不過是沈姑娘的一麵之詞罷了。”
沈玉湘的身軀微微顫抖著，聲音有些尖銳道：“難不成皇上覺得我在說謊？我與皇上無冤無仇，又何必誣陷皇上？”
“無冤無仇嗎？”青離輕笑一聲，“沈姑娘垂涎寡人的皇叔，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你不過就是記恨寡人從中作梗，隻是沈姑娘也不想想，你一個平民女子，又怎麼配得上當朝攝政王？”
青離一副我為你著想的模樣，讓沈玉湘恨得直咬牙。
“是真是假，皇上心裏有數，皇上既說民女說的是假的，很簡單，隻要皇上請宮裏的姑姑驗明正身，不就真相大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