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子玥隨著楚佑離開了京城,紅袖生怕子玥一時想不開,也怕她遠離故鄉,心生眷念,便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事無巨細,都是她照顧著她。
永寧是以妾的身份隨行,在明麵上,她還不敢跟子玥撕破臉,可是子玥一直記恨著她陷害她的事,經常找借口欺負她,可是相對於子玥,楚佑對永寧卻是嗬護備至,他哪裏能容忍子玥欺負永寧?
一來二去,子玥與楚佑的關係愈發緊張,在子玥看來,永寧已經投入了楚佑的懷抱,爭寵她自是不屑,甚至還拒絕跟楚佑親熱。
雖然有些不愉快,但是一路還算是相安無事,直到到了榆關,榆關太守請楚佑喝了酒,結果當晚楚佑酒醉之後,闖入了子玥房中,那時紅袖正幫子玥寬衣,準備歇息,見突然闖進來的楚佑,也是嚇壞了,紅袖連忙喊人過來,楚佑卻狠狠地將她往外一推,還鎖上了門。
屋內傳來了子玥慌張的喊聲,紅袖隻恐楚佑刺激到了子玥,子玥再想不開,那就麻煩了,她一邊焦急地拍門,一邊喊人過來,可是她沒想到的是,楚佑的人也來了,兩方人在門外二話不說就打了起來,而屋內,卻不斷傳來子玥淒厲的喊聲。
紅袖情急之下,撿起地上的大刀使勁地劈門,在那扇門被撞開之後,她卻看到了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子玥渾身赤裸地躺在血泊裏,身上布滿了鞭傷,往日那張嬌俏的小臉毫無生氣,紅袖的腳下就像生了釘子一樣,甚至不敢上前查看子玥是否還活著。
楚佑手中拿著一條馬鞭,臉色潮紅,明顯就是酒醉未醒,他也絲毫不知道,身下的子玥已經是氣若遊絲。
見紅袖突然衝進來,楚佑竟還想著朝她撲過來,紅袖當機立斷,抄起一旁的花瓶就朝著他的腦袋砸了過去。
紅袖跪在昭陽殿內,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明明驚懼到了極點,卻還是壓製著心裏的恐懼,咬牙切齒說道:“奴婢打暈了榮親王,本想去喊太醫,玥公主突然抓著奴婢的手,說……說……”
紅袖說不下去了,突然悲痛地哭出聲,想起子玥的話,心猶如在滴血一般。
子玥的臉猶如枯萎的花兒,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漸漸失了生氣,她的手死死地攥著她的手腕,一字一句說道:“紅袖,你……你現在馬上回去……告訴……告訴皇叔,要他為……為我報仇!”
紅袖泣不成聲,臨死之際,子玥沒有念李太後,沒有念李尚書,她隻想找墨珩,因為她恨極了她的母後與外祖,因為她知道,隻有墨珩能為她報仇。
正是如此,紅袖才為子玥覺得不值。
明明她是尊貴的嫡公主,當年先皇在世時,對子玥也是異常寵愛,可是最後卻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子玥滿含著恨意在紅袖懷中咽了氣,她們帶來的那些侍衛悉數死在了天雍侍衛劍下,紅袖甚至知曉她若是不走,隻怕她也會將命交代在這裏,她不怕死,她隻怕她死了,沒有人為子玥平冤。
紅袖甚至來不及安置子玥的屍身,隻能脫下自己的外衣,蓋住了子玥的屍身,帶走她貼身的玉佩,連夜逃出了驛站。
子玥死了,楚佑暈了,那些侍衛沒有將目光放在紅袖身上,紅袖也不敢去找榆關太守,一個小小的太守,又有什麼本事與天雍的親王對抗?
紅袖聲淚俱下,句句含淚,聲聲帶血,想起子玥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榆關,心裏便如同被剜了一塊,疼得厲害。
聽罷,殿內都沉默了下來,惋惜之餘,更多的是憤怒。
不管子玥的名聲如何,她好歹也是青霄的公主,卻被楚佑欺辱至此,真當他們青霄沒人了嗎?
青離與墨珩相顧無言,但都在彼此的眸中看到了鬱色。
“你胡說!”一聲尖銳的喊聲打破了昭陽殿的沉默,便見李太後衣冠不整地衝了進來,往日描畫精細地臉差到了極點,她不顧身後攔著她的林姑姑,直接衝到了紅袖麵前,用力地抓著她的肩膀,麵容扭曲,歇斯底裏道:“你告訴哀家,你在說謊對不對?哀家的玥兒沒有死,她還那麼小,她怎麼會死……”
紅袖哭著道:“奴婢對不起太後娘娘,是奴婢沒有保護好公主!”
“不可能!”李太後像個瘋婆子一樣,用力地搖著紅袖地肩膀,嘴裏反反複複念著:“玥兒不可能死,一定是你在騙我,她不可能死!”
紅袖抹了把淚,臉上盡是決絕。
“太後娘娘,奴婢沒有說謊,玥公主確實是被榮親王淩辱致死。”她強硬地甩開李太後的桎梏,衝著青離與墨珩磕了一個響頭,鄭重道:“求皇上攝政王為公主討回公道,奴婢願意以死明誌!”
那沉悶的叩頭聲猶如敲擊在眾人心中,下一秒,便見那一抹身影猛地朝著昭陽殿的九龍柱撞了過去,鮮血四濺。
旁邊的人都被她嚇壞了,甚至連攔住她都來不及,紅袖臉上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如同那一夜的子玥。
紅袖的目光看著傻掉了地李太後,眼裏亦是毫不掩飾的怨恨。
為了權勢,李太後害死了多少人?現在連她的親生女兒也不放過。
不,應該說,所有的報應,都落在了無辜的子玥頭上。
楚佑是殺人凶手,而李太後,便是遞刀的那一個人。
紅袖緩緩地閉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血淚。
玥公主,奴婢來陪你了……
侍衛很快便上來將紅袖的屍體抬下去,就連那片血跡也都被清洗幹淨,這神聖的昭陽殿,容不得半點穢物。
大臣們不免唏噓,如此忠仆,卻也叫人敬佩。
李太後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嘴裏不停地呢喃著:“不可能,玥兒不可能死,哀家還要等她回來呢,她怎麼會死……”
“哀家要去找她……玥兒,哀家的玥兒……”
李太後突然站起身,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癲笑著朝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