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那水杯，也遮不住他嘴角勾起的弧度。
青離絲毫未察覺，見他飲盡了杯中水，多問了一句：“還要不要？”
楚非歡雙眸閃著清淺的光，輕輕點了點頭。
青離無奈隻得再去倒了一杯，方才喂都喂了，這次倒是沒有別扭的感覺。
看著平日裏像隻精明的狐狸一樣的楚非歡，此刻卻虛弱地躺在床上，連喝水都得別人喂著，青離不免想到，若是墨珩受了傷，也是如他這樣嗎？
不過好像自她認識了墨珩，就沒見過他受過傷。
她有些出神，楚非歡就在她麵前，哪裏感受不到。
伸手去接她手中的水杯，微涼的指尖觸碰到她的手，青離似是一驚，手一鬆，那水杯摔在了地上。
“對不起啊，我再給你倒一杯。”
看著青離匆匆去倒水的背影，楚非歡眸色一暗，骨節都有些泛白。
她就這麼，抗拒他的接觸嗎？
飲了三杯水，楚非歡便搖搖頭稱不要了。
他隻怪這醫館的水杯太大。
青離放下杯子，看著他罩著青衫的後背，問道：“你的傷，嚴重嗎？”
楚非歡臉上掛著清淡的笑，似是一點都不在意。
“大夫說，至少需要臥床一個月，微臣隻怕要跟皇上請個假了。”
青離直接擺擺手，“準了！你好好養傷便是。”
楚非歡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那皇上，會來看望微臣嗎？”
櫻唇動了動，青離歪著腦袋，總覺得畫風又不太對了。
“額……這個……寡人會派人去慰問丞相的。”
青離分明看見他眼底的光一點點地暗淡下去。
楚非歡淡淡道：“是微臣逾越了，皇上千金貴體，微臣不過賤命一條，便是死了也不足惜。”
明明是那樣毫不在意的語氣，青離卻好像從中聽到了幾分難過。
看著楚非歡蒼白的側臉，青離都覺得自己有點禽獸。
“那什麼……寡人要是得空了，會去看望丞相的。”
青離心裏歎了口氣，她最不喜歡欠人人情了。
誰知楚非歡絲毫不動，語氣黯然道：“皇上不必安慰微臣了，微臣知曉自己是庶民出身，人微言輕，哪能勞皇上大駕？”
青離忙道：“寡人可沒這麼想！寡人答應你，一有時間就去丞相府，順便叫宮裏的太醫給丞相看看。”
楚非歡雙眸亮了一下，卻又好像星星之火，立馬又暗了下來。
“皇上雖然每日都不用上朝，隻是宮裏定然有一大堆事等著皇上處理……就算皇上不來，微臣也沒有關係的。”
青離心裏一陣抓狂，該死的！這楚非歡是成精了嗎？她還想著這會子答應了，日後幾天去一次不還是她說了算，隻要她推脫自己有事不就得了，楚非歡這話，可是把她的後路都給堵死了。
青離的表情有些欠奉，似是有些無奈道：“寡人保證每日去看楚丞相行不行？”
楚非歡眉眼彎彎，像是要到了糖的孩子。
“皇上可不能食言。”
青離吐出一口濁氣，“那你好好養傷吧，我已經派人去丞相府報信，很快就會有人來接你回去……寡人出來太長時間了，也該回宮去了。”
青離走得倉促，心裏還有些打鼓。
還好楚非歡沒有提及在湖裏她吻了他的事，要不然她非得尷尬死！
楚非歡沒有挽留她，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幕簾之後，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
打聽到青離的去向，再找借口與她相遇，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他以身相護，明明會水，卻還要假裝不會，任由她吻著他的唇，隔著水，可那觸感似乎至今在殘留在他的唇上。
他的步步算計，隻為了讓一切變得不那麼刻意，就是她稍微有些懷疑，也找不到任何指向他的證據。
楚非歡微微闔眸。
墨珩先他一步又如何？若論心計，他未必比得上他。
尤其是，他連自己都下得了狠手！
攻心為上，從前他隻想著逃避，可是這一次，他卻選擇主動出擊。
一點一點地，將她拉回自己身邊。
……
馬車在街道上緩緩地轉動，蘇白抱著一盒點心，看著青離望著窗外發呆，不禁問道：“阿離，你怎麼了？”
青離憂傷地歎了口氣，道：“蘇白啊，我好煩啊！”
她想著離楚非歡遠一點，再遠一點，偏偏總有那麼多的意外，將兩人牽扯在一起。
別說她了，便是皇叔也不喜歡他們走得近吧。
蘇白一口吞了個糕點，又遞給她一塊糕點，含糊不清道：“你煩什麼啊？吃塊糕點就不煩了。”
青離向來不會拒絕他，接過那塊梅花糕，卻沒有下口的欲望，一下一下地捏著。
蘇白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樣子，突然想到了什麼，將那盒點心放到一旁，鄭重地問她，道：“阿離，你是不是外麵有人了？”
“什麼？”青離茫然地抬頭看他。
蘇白認真道：“周大夫隔壁的花大嬸偷了人，天天都一副心虛的模樣，你這個樣子，簡直跟她一模一樣。”
青離的嘴角一抽，“誰告訴你這些的？”
蘇白得意地挑挑眉，手舞足蹈道：“我自己發現的！好幾次上山砍柴的時候，我都看見她跟她的姘頭約會了！”
很好！連姘頭這個詞都學會了！
現在的蘇白，是越來越有從前的影子了。
吊兒郎當！臭不要臉！最不正經！
想起初見的時候，他那憨厚的模樣，青離都不免搖頭歎氣。
抬手直接往他腦袋上敲了一下，青離叉著腰道：“方才的話，可不能讓皇叔聽見了！不然不止你，就連我都要遭殃！”
墨珩的心眼有多小，她是見識過的。
就連蘇白拉了她的手，他都恨不得將他的手給剁了。
要是讓墨珩知道，她不僅與楚非歡抱了，而且還親了，墨珩不得提著大刀削了他？
蘇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神神秘秘道：“我知道，這種事不能讓別人知道。”
青離無奈地拍拍額頭，你知道個鬼啊！
外麵的白寒聽著他們的話，很是無語。
青離他們這是當他不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