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去找襄王，管家卻提醒他，襄王去看永寧了。
沒有叫人跟著，景熙獨自往永寧的院子去了。
自那夜後，永寧的院子內少了許多下人，也不知是永寧將人支開了，還是那些下人都在外邊忙著，景熙進去的時候，竟沒有看到任何人。
房門緊閉著，景熙正想敲門，裏麵卻傳來了襄王的聲音。
“你好好養身子便是，李太後那邊不用操心，林姑姑會處理好的。”
林姑姑也是楚非歡的人。
永寧那略帶擔憂的聲音傳來：“女兒不是擔心李太後，就是她想把我推給楚佑，也要看有沒有這個本事……我擔心的是哥哥，他現在還被關在皇宮裏，殿下也隻有他性命無憂，可是我還是放不下心……”
襄王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可是景熙也不難聽出其間的溫和。
他待永寧，很多時候都是較為溫和。
“你哥哥不會有事的，反倒是你，好好養好身體，我聽說雲蘿郡主的左手已經廢了，日後你是要當皇後的人，身上可不能落下什麼毛病。”
永寧臉上浮現了幾分紅暈，“女兒知道了。”
站在外麵的景熙微微垂眸，他被墨珩帶走，襄王卻隻是提了一句，甚至都沒有差遣人去問候過他，反倒是對永寧多加叮嚀。
他們父女二人，還一直以為等楚非歡登基之後，永寧便可為後。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妹妹，而是楚非歡那樣的人，隻怕不會任人擺布。
襄王拍拍她的手，“之前你受了重傷，我都沒有機會問問你，你跟雲蘿郡主，到底怎麼得罪了攝政王？還有上次萬霞峰的事，原本我以為雲蘿郡主也是有分寸的，不想你們竟然還敢刺殺皇上。”
永寧咬著下唇，這些事楚非歡已經知道了，她倒是不介意告訴襄王。
“父王，不是我與雲蘿郡主莽撞，而是雲蘿郡主查出，當今皇帝是當年死裏逃生的青離，若非如此，我們二人怎敢冒著風險，也要殺了她？”
襄王一驚，“你說得可是事實？”
永寧鄭重地點點頭，“女兒豈敢騙您？那日殿下逼問，雲蘿郡主全盤托出，女兒瞧殿下的意思，似乎是沒有再殺青離的打算了。”
襄王還是有些不相信，道：“當初可是雲蘿郡主親自動的手，她是如何逃出去的？”
“這個女兒也不清楚，不過女兒能肯定，子辛就是青離，雲蘿郡主與她一同長大，又豈會認錯？”
襄王眉頭緊鎖，“若真是這樣，那就麻煩了……”
“也不知她耍了什麼手段，竟然攀上了攝政王，這下子便是想動她也難了。”永寧緊咬牙關，道：“就連殿下也動搖了，父王，你是知道的，那個賤人在殿下心中有多麼重要，當初迫不得已殺了她，殿下到現在還對她念念不忘，隻怕日後她會成為我們的絆腳石……”
襄王沉聲道：“放心吧，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永寧勢必要當楚非歡的皇後的，他怎麼能讓別的女人擋了他們的路？
“隻是她現在身份不一般，又有墨珩相護，想要動她還有些困難，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他們後麵再說了什麼，景熙全然聽不清楚了。
腦海中隻回蕩著一句話：子辛就是青離！
難怪，難怪半年前她突然性情大變，不僅會騎馬狩獵，更是有一身武藝，還有昨日幫他包紮的時候，那熟練的手法……
隻是因為，她是青離。
那個孤雲莊主，楚非歡的心頭肉！
景熙精神恍惚地離開了院子，裏麵的人隻顧著談話，卻未察覺他的到來。
景熙坐在亭中，望著那一湖枯敗的秋水，思緒萬千。
任他如何想，也無法將子辛與青離聯係起來。
他隻認識子辛，而青離，最多的便是從永寧的口中聽到的。
永寧說她如何害了楚非歡，又說楚非歡如何喜歡她，甚至連死了，也要占據著楚非歡的心。
永寧對她自是不喜。
景熙沒有想到，有一日，那個活在傳說裏的女子，原來就站在自己麵前，他一無所知，隻當她是偶然飛過的鳥，卻也劃起了圈圈漣漪。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而現在，他卻也不得不重新正視一下她的身份。
青霄的皇帝，孤雲山莊的莊主，楚非歡的心上人。
無論是哪一個身份，好像跟他，都沒有關係。
景熙看著自己的手腕，上麵還帶著紗布，是昨日她給他包紮的。
宮裏的太醫想給他看看，他直接拒絕了。
從前他當她是天子，是男子，哪怕心裏有幾分好感，亦是十分克製的。
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會對一名男子生出感情。
可現在，他知曉了她便是女子，那意義卻也不一樣了。
景熙也知道，就算她是女子又如何，總歸她是青離。
他傾其一生，都無法觸及的人。
在亭中待了好久，也想了好久，直到一場秋雨忽然落下，管家撐著傘匆匆跑來，告訴他襄王有請。
等景熙到了書房，一身衣裳也已經濕透了。
襄王看了他一眼，確認他並沒有缺胳膊斷腿的，神色倒也鬆了幾分。
“父王。”景熙對著襄王行禮，神色依然恭敬，隻是眸中卻多了幾分異樣的情緒。
襄王並沒有察覺出來，語氣淡淡道：“我聽管家說你回來好一會兒了，怎麼沒來找我？”
景熙語氣不變，“兒臣原本想去找您，管家說您在永寧那裏，兒臣猜測您與永寧有話要說，便在亭中候著了，誰想後來下雨了，便耽擱了。”
襄王隻是頷首，並沒有多加懷疑，問道：“你這幾日在宮裏如何？墨珩可問你什麼了？”
景熙眸色一暗。
從他進來到現在，襄王也不曾問他有沒有受傷，雖然他已經習慣了，但是還是會覺得失落。
“沒有。”景熙道：“那日攝政王將我帶回去後，便命人將我丟入地牢，一次都沒有找過我，也不曾派人審問我，倒是昨日林姑姑來了一趟，與我說了李太後的打算，兒臣已經推掉了，後來……皇上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