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看著楚非歡,心裏有了種不好的預感,連忙道:“殿下,您可不能心慈手軟,當初錦書殺了她,她現在回來,一定是來找我們報仇的,而且墨珩也站在她那邊,青離很有可能已經跟墨珩聯手了。”
青離是他們的敵人,墨珩是他們更大的敵人。
永寧隻能用墨珩,拐著彎來警告楚非歡。
楚非歡沉凝片刻,似是下了什麼決定。
“這些事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你們別輕舉妄動,我自有打算。”
永寧的心一沉,楚非歡這話,便是不肯動手了。
錦書抬眸看著他,“你想放過她嗎?”
“雲蘿。”他沉沉喚了一聲,“我說了,這件事我來處理。”
“她的姑母,殺了我的姨母,你的母後,她的叔叔,放火燒死了譽王府上下……你還想放過她嗎?”
她的逼迫讓他有些惱怒。
“雲蘿,我沒有忘,我也不會意氣用事,不用你來告訴我這些。”
錦書垂下眼眸,“若是你下不了手,我來……”
楚非歡無力地揉揉眉心,深呼吸一個回合,才把自己心裏的焦躁壓下去。
“養好傷,你就回錦州,京城的事你就別摻和了。”
他複而看向永寧,“景熙在內宮大牢內,墨珩暫時不會要了他的命,就算我要救他,也不該由我出麵,我會想辦法的。”
說罷,他背影有些倉惶地離開了。
永寧看著錦書,緩緩道:“他不會輕易殺了她的,對嗎?”
錦書扯了扯嘴角,似是自嘲。
“你不懂。”
永寧生活在繁華安寧的京城,她沒有經曆那場如噩夢般的大火,沒有經曆那次狼狽不堪的逃難,他們從天雍逃了出來,所有保護他們的暗衛皆把命留在了那座皇宮,活著的他們,身上背負的不止有親人的命,還有無數為他們而死的人,這條路,他們隻能在絕望與黑暗之中摸索著走下去。
而青離,對於楚非歡來說,便是那黑夜中的光。
可以說,若非是青離,或許那一夜,楚非歡已經凍死在街頭。
一個被他放在心上十四年的人,哪能說忘就忘?
錦書想,便是她,都忘不了那個笑容如朝陽的少年。
蘇白與青離,還真是她與楚非歡的劫啊。
馬車踢踏踢踏地從熱鬧的街道穿行而過,楚非歡坐在車內,閉著眼,手卻輕輕顫抖著。
他聽著馬車的咕嚕聲,聽著街道上的叫賣聲,偶爾路過的小孩子的笑聲,所有的聲音糅合在一起,卻抵不過心裏那狂躁的呼嘯聲。
無數個日夜對月買醉,無數次夢見她的笑顏,無數次喊著她的名字驚醒,麵對空蕩蕩的房間,心裏也好似空了一片。
他愛她,卻要殺了她。
現在她活著回來了,他卻又不敢麵對她。
這一個無解的怪圈,將他團團包圍,隔開了他與她的世界。
他以為那是生死,其實不過是他心裏的仇恨。
他放不下仇恨,也放不下她。
楚非歡疲憊地揉著眉心,二十幾年來,他第一次,如此糾結困惑。
馬車突然一晃,外麵傳來了馬兒尖銳的叫聲,楚非歡臉色一沉,卻忽然聽見了一聲嬌喝。
“蘇白!”
楚非歡的身子一晃,這聲音,他又哪裏不識得?
青離撥開人群,扶起摔在地上的蘇白,緊張問道:“有沒有哪裏受傷?”
蘇白心疼地看著掉地上吃食,“我的包子……”
“現在還管什麼包子啊?”青離臉色一沉,攥緊了他的手腕,翻著他的袖子看著。
掌心擦破了皮,手臂上也擦傷了,倒是沒有出血。
饒是如此,便能讓青離怒了。
她偏頭看著那輛馬車,怒氣衝衝喝道:“這是誰家的馬車?沒長眼嗎?”
知夏急急趕來,看著青離突然當街發怒,也是愣了一下,隨即趕緊上前扯了扯青離的袖子。
他們雖是喬裝出來,但是當朝皇帝跟潑婦一下罵街,影響也是不太好。
青離直接甩開她,便想上前去找他們理論,蘇白訥訥地拉住青離,小聲道:“我沒事的。”
楚非歡顫抖著手掀開簾子,待看見青離那張臉,好不容易壓製下來的心,又控製著不住地亂了。
目光觸及她身旁的人,楚非歡又是一驚。
“都出血了還說沒事?你等等,我一定要他們算賬!”
青離擼著袖子上前,冷不防地就看見了楚非歡那張臉,方才所有的脾氣像是被紮破的氣球,一下子就沒了。
“怎……怎麼是你?”
青離神色錯愕,確實沒想到,撞了蘇白的人會是他。
想到了什麼,青離突然攥住了蘇白的手,有些緊張地將他拉到自己身後。
這些小動作沒有瞞過他的眼睛,看著他們緊握的手,楚非歡的眸色又深了幾分。
蘇白,與青離形同兄妹。
如果原本該死的青離還活著,那麼蘇白也還活著,也不奇怪不是嗎?
隻是這兩人,又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不等楚非歡說什麼,那車夫便率先跳下車去,道:“這位公子,實在對不住,小的沒注意前麵突然衝出個人,沒拉住馬便撞上了,這樣好了,小人賠些醫藥費,就當是向這位公子賠罪了。”
青離冷笑:“我缺你這點醫藥費?”
這車夫嘴裏說著道歉的話,可是話裏話外都是說是蘇白自己撞上去的,她在後麵看得真切,蘇白想躲開的,可是他的腿腳不便,走路慢了一些,才被那馬兒給撞開了。
那車夫明顯也有些不悅,見楚非歡都出來了,便挺直了腰板,道:“這位是當朝楚丞相,難不成丞相府的馬車,還會故意撞人不成?”
“是麼?”青離瞥了一眼楚非歡,“那麼楚丞相,是不是能給我一個解釋?”
車夫怒指著她,“你別不知好歹,敢攔丞相府的馬車,還敢對丞相無禮!”
青離隻是看著楚非歡,讓車夫意想不到的是,楚非歡竟然走下了馬車。
車夫連忙上前,恭敬道:“丞相,這點小事,小人能處理好的。”
楚非歡看都不看他,“你說的處理,便是仗勢欺人嗎?”